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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擦藥

蕭野轉(zhuǎn)身時,許之夏看見他背上整個紅了,還有擦傷,破皮處翻出血珠。

像是被什么砸的。

許之夏跟進去。

屋里沒開燈,不算明亮,家具家電都很有年代感,顯得陰暗破舊。

還有一股不太好聞的味道。

蕭野走到客廳中央,彎腰將倒在地上的凳子扶起來扯到旁邊。

許之夏看著那張凳子,愣著。

“許之夏?!笔捯罢驹诓鑾浊埃?。

許之夏趕緊過去。

藥箱是打開的,碘伏開了蓋擺在旁邊,棉簽也是。

許之夏將裹在食指上的紙巾拿開,露出微微泛腫的傷口。

蕭野蹙了下眉,拿出創(chuàng)可貼,撕開,遞給許之夏。

許之夏接過來。

單手,她動作不利落。

蕭野注意到,踢了一把小凳子到她腳后跟,手掃了一下凳面:“坐。”

他伸手,手指勾了勾:“給我?!?/p>

許之夏反應(yīng)了兩秒,創(chuàng)可貼遞給蕭野,坐下。

蕭野理開創(chuàng)可貼膜紙,給許之夏裹上。

她手指也是真細。

蕭野這樣想。

蕭野:“好了?!?/p>

許之夏點點頭,沒有要走的意思:“背上的傷,你自己是不是不方便上藥?”

蕭野抬起眼皮。

許之夏自告奮勇:“我?guī)湍悖俊?/p>

蕭野沒拒絕。

他站起身,反手拉著后領(lǐng)往上一提,背心利落離了身體。

他把背心扔到沙發(fā)上,轉(zhuǎn)身坐下,背微微弓著,雙肘撐在腿上,背肌展開。

許之夏小臉一紅,僵住了。

雖說以前在村子里,特別是夏天,男人嫌熱,基本都打赤膊。

但許之夏此刻的感覺完全不一樣。

是因為不熟嗎?

反正那種感覺很難形容。

蕭野微微轉(zhuǎn)頭:“怎么了?”

許之夏搖頭:“沒怎么。”

許之夏拿著棉簽,將藥水擦到溢出血珠的地方。

她看著都疼,但蕭野一聲不吭。

她看著他背上已經(jīng)痊愈的各種疤痕,突然也明白他為何能做到一聲不吭。

許之夏仔細給蕭野上完藥,周全地問:“你還有其他地方受傷嗎?”

蕭野搖頭,拎起沙發(fā)上的背心理開,想穿,想起藥還沒干又放下。

他轉(zhuǎn)身:“你先回去吧,他不知道什么時候會回來?!?/p>

這個他,指蕭強東。

許之夏點頭,放下手上的藥瓶。

她轉(zhuǎn)身走了兩步又停下。

回頭:“那個……”

蕭野好像已經(jīng)習(xí)慣許之夏的慢性子,他偏頭看她一眼,收回視線自顧自地收拾東西,等著后話。

許之夏舔了舔唇瓣:“就是現(xiàn)在,他們已經(jīng)不欺負我了?!?/p>

這話沒由來,蕭野反應(yīng)了一下,勾了勾嘴角:“不挺好?”

許之夏:“我覺得你說得對!”

蕭野視線撩過去,困惑地瞇了瞇眼睛:“嗯?”

許之夏:“要反抗!”

說完,許之夏打氣性地點了下頭,離開。

其實許之夏知道,反抗沒那么容易。

它需要一個戰(zhàn)勝恐懼的契機。

對她來說,是媽媽。

那對蕭野來說,是什么呢?

晚上,方晴回家,許之夏告訴方晴,蕭強東回來了,而且又打蕭野了,傍晚跟那個女人出去吃飯,現(xiàn)在還沒回來。

蕭野對方晴來說,有救命之恩也不為過。

她已經(jīng)不止以前那種態(tài)度看待這事了。

但這件事不是她一味頭腦發(fā)熱就可以幫的,至少需要蕭野愿意,并且配合。

方晴想了一會兒,去敲門。

她提出和蕭野去天臺聊聊。

許之夏一直注意著門外聲音,聽見從天臺下樓的麻利腳步聲后,跑到門口。

門外的聲響,像是聊得不愉快。

方晴從后面追下來,語氣急切:“蕭野,我知道!曾經(jīng)很多人都說過要幫你!但你可以信我一次!”

蕭野不領(lǐng)情:“我憑什么信你?”

方晴拉住蕭野:“就像那晚我出事,你聽見聲音沖過來的時候,你并不知道沖過來將面臨什么危險,不是嗎?”

蕭野:“……”

方晴:“但你選擇救我?!?/p>

將心比心的說辭,很難不動容。

方晴溫柔又堅定:“我真的想幫你!”

后來聽腳步聲,兩人又去天臺了。

等方晴回家,許之夏就迫不及待的詢問。

方晴說剛才和蕭野聊了很多。

關(guān)于蕭野為什么不反抗,最開始是因為蕭野年齡小,巨大的力量懸殊使他無法反抗,也沒有人能真正的幫他,他被打怕了,日積月累的陰影,讓他不敢反抗。

還有很重要的一點,癱瘓在床的蕭野奶奶。

蕭野曾經(jīng)面對蕭強東的施暴只是自衛(wèi)性地反抗了一下,蕭強東就毫無人性地對自己的親生母親下手。

把全身癱瘓的老人拖拽下床,侮辱性地扇巴掌。

老人雖然手腳不能動,但腦子是清楚的。

被自己的兒子動手,老人心里該多痛啊。

這些,讓蕭野面對蕭強東只能束身就縛。

他無法反抗。

也無法逃離。

許之夏小心臟揪著,問:“媽媽,那我們該怎么幫助他?”

這事最大的阻礙是兩人的血緣關(guān)系。

父子。

他對他有管教的義務(wù)和權(quán)利。

這柄與生俱來的法杖,成了傷人的利器。

方晴嘆了口氣:“我剛才跟他說,面對暴力不能再像以前一樣沉默,就算當下不能反抗,但事后一定要去驗傷,要留下蕭強東家暴的證據(jù)?!?/p>

許之夏疑問:“他會答應(yīng)嗎?”

方晴欣慰地扯了扯嘴角,點頭:“他確實說沒用,說他沒被打死怎么都是沒用的,不過啊,他最后還是點頭了?!?/p>

說到這里,方晴又嘆了口氣:“具體的我還拿不定主意,后天是周六,下午我下班早,我去咨詢一下律師該怎么做?!?/p>

這事急不了。

許之夏贊同的點頭。

方晴拍拍許之夏臉頰,眼神溫柔:“夏夏,你會不會覺得媽媽不自量力?”

許之夏使勁搖頭。

乖巧的模樣,逗樂方晴。

周六,許之夏去畫室上課,一直惦記著方晴今天要去律所咨詢的事。

方晴那邊咨詢結(jié)束,正好去畫室接許之夏一同回家。

律師說,家庭關(guān)系雖然是家暴的一把保護傘,但近年來已經(jīng)有很多量刑的成功案例,司法那邊也逐漸重視在這方面所受侵害的人群。

具體的,方晴打算晚上同蕭野細聊。

回家時,母女倆因為事情有了解決眉目心情挺好,還去鹵菜攤買了涼拌豬耳朵。

兩人回家,剛走到四樓,聽見樓上傳來玻璃破碎的聲響。

母女倆趕緊上樓。

方晴打開門,把許之夏推進屋子,反手關(guān)上門。

她沖到對門,將防盜門砸的哐哐響:“喂!你不能打人!!”

各種聲音夾雜在一起,響徹樓道。

許之夏已經(jīng)拿上掃帚。

她趴在貓眼后面觀察,心臟剜著跳動。

突然,對門打開,蕭強東一臉兇惡:“臭娘們!活夠了是不是?!”

暴力行為發(fā)生時,都是紅眼的。

方晴嚇得往后退了兩步。

許之夏手剛摸到門把手,突然被眼前的一幕嚇得渾身僵硬,手不是手,腳不是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