扎納城將軍府,后院客房榻上躺著的人手指動了。
就在上一刻,劉彥剛出去,
玄微睜開眼,渾身的疼痛感讓他嘶了聲,眼底閃過絲不甘和失落。
又敗給她了。
他掙扎著坐起來,耳邊突然刮過一陣陰風,他猛地看向門外,想去拿銅錢。
咚!就在他的手指要摸到銅錢的那刻,銅錢掉地上了,滾了一圈停在門前。
玄微腳落地,渾身還很疲軟,他差點栽下去,穩(wěn)住身子后他往前走了幾步,俯身伸手撿銅錢。
沒站穩(wěn),這次是真摔下去了。
就在此時,門開了。
“呦,知道我要來行跪拜禮呢,這么客氣做甚,快起來?!绷智搴烫み^門檻,直接越過他,落坐桌前。
玄微腦子一片空白,握緊拳頭又松開去撿銅錢,手還沒到,一只腳踩在銅錢上。
他抬眼,看到來人瞳孔猛縮,所有的話都卡在喉間。
玄真盯著玄微的臉有些恍惚,八年了,他又見到了這心狠手辣的徒弟,他設想過很多次見到玄微的場景。
第一時間掐住他的脖子,掐死他!
真正看到他后,玄真腦海里閃過五歲的稚童,滿臉都是對他的仰慕。
十五歲的少年,一臉狠意頭也不回的離開。
二十三歲的玄微渾身都有股淡然脫俗的氣質。
三個形象重疊一起,玄真緩緩抬起手,一巴掌扇了下去:“混賬東西,當年弒師盜竊,如今搖身一變成為拓跋國師,你可真是好命!”
玄微嘴唇抖動:“師傅。”
玄真又扇下去一巴掌,他盯著玄微身上的國師服,腰間價值連城的玉佩,看的眼酸,心更酸!
作為師傅的他混口吃的都要跟人搶,這廝倒好,走上道士的巔峰了。
怎么想他都想不通!
“快來喝茶?!绷智搴搪N著二郎腿,吃著花生米看戲,見玄真氣的臉都綠了,出聲道,“要是氣暈了,就太掉面了?!?/p>
玄真看她這肆意卻依舊絕美仙氣的模樣,心底的酸水都要冒泡了。
得,這也是個國師。
他拖著沉重的身子在林清禾身旁坐下,冷眼盯著玄微。
玄微跪在地上:“師傅?!?/p>
”別叫我?guī)煾怠!毙婧鹊馈?/p>
“欸~”林清禾戳了戳玄真的手肘,“別介,聽聽這不孝徒弟有什么苦衷?!?/p>
玄微一頓,抬頭看了她眼。
玄真冷哼,居高臨下的盯著他:“看我大景的國師做甚,你有話快說!”
“是?!毙⒌拖骂^,輕嘆聲道,“我是拓跋人,家中父親是朝中侍郎,被人陷害滿門抄斬,我被姨夫帶到大景的戈壁城。
姨夫有舊疾,剛到戈壁城不久后就撒手人世,他離開前特地觀察過師傅您,他臨死之前,讓我在他咽氣后馬上去你家門口躺著?!?/p>
玄真滿臉復雜,他看向林清禾,眼神示意。
真被你說對了,這廝果然是拓跋人。
“你為何要放火燒我,還偷走了我的道術!”玄真提到這件事,滿臉憋屈。
玄微面龐閃過絲不自然:“當初我想偷走您的道書后便離開,手忙腳亂加上緊張,不小心碰到燭火在地上,等我離開幾里路后才發(fā)現(xiàn)屋里著火了。
等我回去,屋子盡毀,您也不見蹤影?!?/p>
他跪在地上,滿臉歉意跟愧疚。
玄真沉默。
林清禾譏道:“你這人真有意思,拜大景人為師,偷大景的道書,無意間害的你師傅無家可歸,從此流落天涯,窮困潦倒。
而你,全家被拓跋所害,學成歸去還是做了拓跋王的狗,甚至用所學對付大景,可笑!”
玄微面色慘白。
玄真神色也瞬間變得極為難看,冷冷的盯著他:“不錯,你簡直不配為人,老子真想挖出你的心來瞧瞧,是不是黑的?!?/p>
話音落下,一把匕首直接放到他手中。
玄真錯愕,只見玄微面不改色握住刀刃往自已胸口里戳,銳利的薄刃刺入他的掌心,鮮血滴在地上。
“師傅,當年是我對不起您,要殺要剮隨您便,殺了我吧。”玄微說著,將刀刃往前戳了戳。
瘋了!他瘋了!
玄真喉嚨微滾,不由自主的看向林清禾。
林清禾淡淡瞥向玄微眼:“你的命值幾個錢,真想懺悔,有件事你愿意做嗎?”
玄微還沒回答,她又道:“你要是不愿意,那你就對不起你師傅,對不起我大景的道書,你的確可以去死了?!?/p>
道德綁架玩的好溜。
玄真不敢吭聲,玄微學了大景的東西反坑,本就不道德!
“我做?!毙⒌?,他緩緩松開手,看向林清禾,
林清禾勾唇:“等我軍攻下扎納城后,你隨我回大景,為我大景做事,吞下誓蠱,不得背叛大景?!?/p>
玄微渾身一顫,腦子嗡嗡作響,他的注意力在前一句話,攻扎納城?
大景軍攻城了?攻城了!
他之前費盡所有精氣神操控風象去吐魯?shù)兀褪窍氪蜉浾搼?zhàn),讓吐魯?shù)氐脑∶裼X得不祥,反抗大景。
吐魯?shù)貎炔砍霈F(xiàn)矛盾,再讓扎特領軍去攻,達成事半功倍的目的。
沒想到!他真是沒想到,林清禾能化解風的怒火。
只是他昏迷也沒多久,一天一夜而已,扎納城就被攻了?
玄微下意識起身想往外走。
“你這徒弟也不行啊,一點兒都沒懺悔之心?!绷智搴虒χ鎳K嘖道,“他不是真正的在乎你,他好賤哦,拓跋滅他全家也要為拓跋做事?!?/p>
毒,好毒舌!
玄真聽得起雞皮疙瘩,殺人誅心??!
玄微僵住,憋出一句:“可我流著拓跋人的血?!?/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