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初。
安陵容身子好容易大好了,恰逢初一這日給皇后請安,夏常在也跟著一起過去了。
“我有孕時,皇后娘娘時常叫福答應(yīng)來送東西,現(xiàn)在我胎像穩(wěn)固,自然要好好給皇后娘娘請安了?!?/p>
夏冬春得意洋洋,挑著眉眼,看著一道出門的安陵容。
“……”
安陵容默了默,忍不住打量夏冬春幾眼。
她體型豐腴,三個月就已經(jīng)能看得出微微隆起的小腹。
還真是胖了不少,看來福答應(yīng)送的,都是好東西呢。
“是該好好給皇后娘娘請安。”安陵容溫柔笑著,算是應(yīng)承了夏冬春的話,便也不再搭理她,先行一步了。
景仁宮里。
夏冬春一到,瞧見前頭扎堆說話的幾位宮嬪,忍不住就唉喲一聲道:“欣常在,可別擋著路了。”
“我身子重,想先坐下歇一歇呢?!?/p>
夏冬春聲音本就嬌滴滴的,又故意捏著嗓子說的這么一通,直讓人覺得身上膩膩的十分惡心。
安陵容回眸,果然就見夏冬春扶著腰,攙著瑩兒坐到了原本屬于欣常在的位置上去。
欣常在因著資歷,原先是諸位常在里頭輩分最高的,現(xiàn)在夏冬春一來,仗著有身孕就直接搶了位置。
欣常在氣得眼皮一翻,倒也沒和夏冬春爭,坐在次座后,不屑道:“夏常在可得當(dāng)心一些了?!?/p>
“肚子里揣著個金蛋蛋呢,怎的不好好聽太醫(yī)的囑咐在自己宮里歇息,非要跑出來呢?可別磕著碰著了才是!”
夏冬春聽見欣常在陰陽她,愈發(fā)來了性子,得意洋洋地摸了摸肚子,就道:“溫太醫(yī)說了,我胎像穩(wěn)固了不少。”
“現(xiàn)在天氣回暖,自然該多出來走動走動?,搩?,我的迎枕呢?快拿來,我要墊一墊。”
夏冬春說完,剛一抬手,安陵容忽然發(fā)現(xiàn),坐在自己身側(cè)的余鶯兒身子一動,看向了夏冬春。
咦?
安陵容好像發(fā)現(xiàn)了什么。
瑩兒,余鶯兒?
“余答應(yīng)或許不知?!?/p>
安陵容笑吟吟地看向這個心高氣傲的小答應(yīng),解釋道:“瑩兒,正是夏常在的陪嫁丫頭呢。”
“說來夏常在與余答應(yīng)還是有些緣分的,連名字都……”
安陵容話語戛然而止。
余鶯兒一被挑撥就有些生氣了,怒目瞪一眼安陵容,又去看瑩兒,問道:“你叫瑩兒???”
“是。”
瑩兒滿臉莫名其妙,大概是隨了夏冬春的性子,想著自家小主是常在,又有孕在身,故而也沒怎么將余鶯兒放在眼里。
“夏常在!”
余鶯兒一得到肯定的回答,便不滿道:“向來宮女太監(jiān)們的名字若與主子有些沖撞,是要改名字的!”
“改名字?”
同樣心高氣傲的夏冬春也不服了起來,反唇相譏,問道:“瑩兒是我貼身宮女,我早已叫得習(xí)慣了,何故要因為你改名字?”
“你不過一個區(qū)區(qū)答應(yīng),也敢插手本常在的事情么?”
咳。
安陵容掩唇,實在是有些想笑。
快爭得更厲害些吧!
狗咬狗,她真的很喜歡看!
“你!”
余鶯兒氣得夠嗆,忍不住起身就對著夏冬春罵道:“我也是皇上正經(jīng)冊封的小主,你憑什么這么看不起我!?”
“就憑你宮女出身唄?!?/p>
夏冬春實在是“心直口快”,直言不諱道:“我乃包衣左領(lǐng)家的千金。你這樣的‘小主’,放在我府里,那也只有當(dāng)個下等丫鬟,我自然是看不上的?!?/p>
“哈哈哈……”
殿內(nèi)哄堂大笑起來。
余鶯兒得寵,已有一陣子了,她為人囂張跋扈,連同樣得寵,且家世、位分遠遠高于她的沈眉莊都不放在眼里。
在場的,實在沒人真心喜歡余鶯兒的,夏常在的話,大快人心,安陵容也跟著笑了起來。
笑聲越是肆意,余鶯兒臉上的表情越是掛不住。
她素來最恨別人瞧不起她,更討厭別人拿她的出身說事。
“夏冬春!”
余鶯兒不忍了,完全失去了理智,破口大罵道:“你不過是肚子里揣了一坨肉,真以為自己了不起?”
“是呀?!?/p>
夏冬春毫不生氣,仍是小心翼翼地撫摸著小腹,笑吟吟道:“肚子里有貨,就是了不起。不然,怎么你沒有,偏偏我有呢?”
這下子沒人笑了。
宮里的女人,哪個不盼著有個孩子呢?
偏偏她們沒有,叫夏冬春懷上了。
安陵容唇角的笑容也有一絲的收斂,她想起了那個夜晚,自己渾身被血染得濕漉漉的夜晚。
“華妃娘娘到?!?/p>
華妃便是在這個時候來的。
她漂亮的眸子掃過夏冬春的臉頰,就在夏冬春臉上的笑容僵凝的一剎那,華妃說道:“夏常在有孕在身,著實是要比旁人金貴一些?!?/p>
“頌芝,還愣著做什么?夏常在不是要迎枕么?去,將本宮的那個拿給夏常在用好了?!?/p>
“是?!表炛蓩蓱?yīng)了,拿著迎枕走到夏冬春的身后,笑著幫忙墊在了夏冬春的后腰上,說道:“夏常在可枕好了。”
“這是咱們娘娘的一番心意呢,可千萬別辜負了呀……”
“……”
夏冬春有些懼怕華妃,眼皮子眨了又眨,到底說不出什么話來,只能訕訕道:“是,多謝娘娘一番好意了?!?/p>
華妃不再言語,端然坐了下來。
安陵容忍不住多看了那迎枕兩眼。
她鼻子動了動,忽的就是心頭一跳。
那迎枕帶著香味,自然是歡宜香,夏冬春胎像本就不穩(wěn),現(xiàn)在枕著這玩意兒,真是……
她默不作聲,悄悄去看隨后而來的皇后,皇后視線從眾人身上掃過,在途徑夏冬春身上時,似乎也注意到了那個迎枕。
皇后笑容愈發(fā)幽深,又仿佛沒看見似的,便緩緩說起事情來。
轉(zhuǎn)眼快到晌午。
皇后有些疲乏了,便讓嬪妃們散了,安陵容約了沈眉莊一道去咸福宮里看繡花樣子,索性就留在咸福宮中用午膳。
席間,沈眉莊提及華妃,忍不住就道:“瞧夏冬春那跋扈樣子,見了華妃那也跟老鼠見了貓似的?!?/p>
“這后宮里,華妃果然……”
敬嬪頷首,面上笑容愈發(fā)內(nèi)斂,安陵容瞧著氣氛不好,也不想她們再說這些不開心的事情。
正欲轉(zhuǎn)開話頭,這時采月急匆匆從外頭進來,還喘著氣呢,就道:“敬嬪娘娘,小主,安小主?!?/p>
“方才皇上有旨,冊封莞常在為貴人,還要廢了余答應(yīng)的位分,貶為庶人呢!”
“什么?”
沈眉莊吃驚不小,手里的筷子都掉在桌上了,敬嬪還算冷靜,面上也滿滿的都是驚訝。
安陵容也露出疑惑的樣子來,率先問道:“采月,你好好說,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