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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皇后的賞賜

景仁宮的夜是長而冷寂的。

哪怕二月初春,皇后望著滿桌子已然冷下來的膳食,心中也如隆冬一般。

剪秋從外頭進來,面色不好,沉吟片刻,才緩緩道:“皇上還在養(yǎng)心殿聽余答應(yīng)唱曲兒,讓娘娘不必等了?!?/p>

“……”

皇后默不作聲,仍是盯著膳食,直到過了許久,才悵然嘆了口氣,她道:“皇上喜歡余氏。要她陪著也并無什么不妥?!?/p>

二月臨近中旬時,一場雪,將這初入春日的紫禁城再度帶回了冰天雪地里。

“嘶,好冷?!?/p>

安陵容晨起去隔壁膳廳用早膳,剛出屋子,瞧著還飄飛著的雪花,就忍不住縮了縮脖子。

“是呢?!?/p>

杏兒忙塞了個手爐給安陵容,笑著道:“小主拿著吧。路雖近,卻也不好凍著了?!?/p>

“你呀?!?/p>

安陵容笑著,還想說什么,就聽見延禧宮門口略有些喧囂的聲音,抬眸一看,卻是福答應(yīng)帶著人來了。

“福答應(yīng)?”

安陵容有些意外。

遠遠的,福答應(yīng)自然也瞧見了安陵容,對她服了服身,以示客氣。

看見福答應(yīng),安陵容心中忍不住就想起了皇后,又見福答應(yīng)似乎是往夏冬春屋子那邊去的,想了想,拉著杏兒跟了上去。

“去瞧瞧。”

安陵容過去時,福答應(yīng)正好吩咐人將帶來的東西都放下,瑩兒歡歡喜喜接過,見安陵容后腳跟著進來,就對著安陵容翻了個白眼。

“安常在怎么來了?”

瑩兒語氣不陰不陽。

福答應(yīng)便回頭看來,也有幾分好奇。

“福答應(yīng)難得過來,我便來湊湊熱鬧罷了,夏常在不會不歡迎吧?”她說得和善,如此夏冬春那頭也不好明著趕人,也就招呼安陵容先坐下。

落座后,福答應(yīng)這才說明來意。

“皇后娘娘知道常在有喜,前陣子宮里事情忙,也不得空過來,這幾日才收拾了庫房,挑了好些東西讓我?guī)н^來給你呢?!?/p>

福答應(yīng)滿面笑容,又道:“常在這一胎貴重,皇后娘娘都說,盼著常在一舉得男,為皇上誕下一位小阿哥呢?!?/p>

這話極為漂亮。

傻瓜如夏冬春的,果然心花怒放,臉上的笑容都藏不住了,忙擺手道:“瞧皇后娘娘這話說的!”

“我若真能生下一個小阿哥來,自然是會去好好謝謝皇后娘娘的!也不枉費她對我的一番期許!”

……

安陵容原本以為夏冬春還會“謙虛”一下。

不曾想,她倒是全盤接受了福答應(yīng)的恭維話,搞得福答應(yīng)面上的笑容都僵了僵,大概是在想,世上為何會有如此蠢笨之人。

小坐片刻,福答應(yīng)大約也不想和夏冬春這樣的人待太久,找了由頭也就離開了。

安陵容則是瞧著那一堆一堆的錦盒,心里略有幾分不安。

皇后豈會真心期盼夏冬春生下孩子???

那些東西……

“夏常在?!?/p>

安陵容頭有些疼,瞧著拿著皇后賞賜的玉如意把玩著的夏冬春,忍不住就道:“你有身孕,入口的東西還是得當心一些?!?/p>

“回頭不管是什么,都讓溫太醫(yī)幫著看看吧?!?/p>

她說完,自己也覺得不自在。

她實在不是關(guān)心夏冬春這一胎,不過是希望不要出簍子牽扯到溫實初或是她自己罷了。

對著自己討厭的人說好話,真真是……

“瞧你這話說的?”

夏冬春果然沒腦子,完全沒領(lǐng)會安陵容的意思,淡淡掃她一眼,譏諷道:“皇后娘娘還會害我不成?”

“你還想挑撥我和皇后娘娘之間的關(guān)系?真是愚不可及!”

“……”

安陵容默了默,深深看著夏冬春飛揚跋扈的模樣,緩緩起身來,也不想再看她,只道:“隨你怎么想?!?/p>

“反正孩子不是我的,該小心仔細的那一個也不是我?!?/p>

丟下這話,安陵容索性拂袖走了。

夏冬春怔怔的。

直到安陵容走遠,她一丟手里的玉如意,就去瞪瑩兒一眼,怒道:“還愣著做什么?去呀!”

“小主說什么?”

瑩兒也蠢蠢的。

“去叫溫實初呀!”

到底,夏冬春還是照著安陵容的意思去做了。

西廂房那頭。

安陵容做著刺繡,便聽杏兒小聲道:“溫太醫(yī)說,那些都是極為滋補的好東西,沒有摻麝香什么的?!?/p>

“不過……就是東西太好,也不能一次吃太多,容易上火,也容易發(fā)胖。”

沒問題么?

安陵容盯著繡樣,想著皇后手段高明,自然不會像齊妃那樣親自做一碗有問題的湯藥,又親自送給人喝。

她不曾借福子之手下毒,但……

“你說,容易胖?”

安陵容意識到了什么。

孕婦是不宜過胖的。

夏冬春體態(tài)原本就豐腴,要是胎大難產(chǎn)……

“罷了?!?/p>

安陵容懶得為這個討厭的人思量太多,就對杏兒道:“你回頭告訴溫太醫(yī)。他給夏常在看診時,多多注意提防就是?!?/p>

“如果夏冬春自己那么笨,非管不住自個兒,那也不是咱們的問題?!?/p>

“是?!?/p>

杏兒默默記下,安陵容再看著手里的刺繡,一時之間也沒了繼續(xù)做刺繡的興致了,索性拉扯杏兒,說是出去走走。

因著是風(fēng)雪之后,宮道上,又多了不少清掃積雪的宮女太監(jiān),安陵容想著,這樣的雪景估摸著一兩日就沒了,便往御花園走去。

“這時節(jié),杜鵑興許開花了,咱們?nèi)デ魄七@白雪中的一點殷紅也好?!?/p>

安陵容想著,興致也愈發(fā)高了起來,才到半路上,卻見前頭還有兩人帶著幾個宮女,似乎也是折了花,正從御花園的方向過來。

“是欣常在與淳常在?”

杏兒一眼認出了她們。

安陵容聞言頷首,想著這都兜頭撞見了,自然是要上去打個招呼的。

想著,安陵容還不曾來得及上前,遠處就有一陣叮鈴鈴的聲音傳了過來。

這叮鈴聲音,安陵容是熟悉的,正是鳳鸞春恩車。

至于那歌聲……

安陵容唇角漸漸冷了下去。

那也是她熟悉的。

是余鶯兒最喜歡唱的昆曲,便是憑借這個,余鶯兒常與她爭寵。

安陵容自是不屑的,不過凡俗之物,她連跟余鶯兒拿在一起比較都覺得污了自己的身份。

余鶯兒卻總是上趕著,說什么“皇上冊封我為妙音娘子,自然是覺得我的歌聲勝過你的!”。

安陵容只覺得好笑,懶得與余鶯兒在這件事上爭執(zhí),索性一笑置之。

偏偏余鶯兒以為安陵容怯懦,還想著蹬鼻子上臉。

這回,迎面要撞上了,安陵容琢磨著是不是該先行避讓的時候,卻見前頭好像出現(xiàn)了一些狀況。

似乎有宮女手里拿著的紙燈籠被風(fēng)吹了起來,一下子紙燈籠被燒著了,朝著鳳鸞春恩車那兒就飛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