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飛逝,轉(zhuǎn)眼已是三年。
弘晞在這一年跟著姐姐瑾妤去了上書房,弘晴自然也滿了三歲。
就是這些日子,原本整日整日跟在哥哥身后的小小跟屁蟲,因為哥哥去讀書了,他一個人待在承乾宮里,而多多少少顯得有些悶悶不樂的。
這日。
弘晴坐在院子的屋檐下的階梯上,看著臺階發(fā)呆,無所事事時,外頭瓊脂來了,說是長春宮里備了糕點,請弘晴過去玩。
安陵容在屋子里整理瑾妤的一些東西呢,這孩子,都八歲多了,愈發(fā)調(diào)皮愛玩了,東西老是弄丟,還得安陵容這個額娘來幫忙收拾著。
“奴婢瓊脂,給柔妃娘娘請安?!?/p>
瓊脂進屋來,給安陵容行了一禮,道明了來意。
弘晴這孩子,傻乎乎的,又沒什么心思,一聽是過去玩的,興沖沖的就想要去,長春宮里,敏妃為了珍璃,可搜羅來了不少好東西呢。
什么玩具木馬之類的,都擺了一屋子。
“和睦公主前幾日病了,今兒個正好大好,說是有些日子沒看見七阿哥了,想念得緊呢,又不能去讀書,想和七阿哥一起玩玩?!?/p>
珍璃前幾日是受了風(fēng)寒在養(yǎng)著呢,有幾日了。
想到這兒,見瓊脂恭敬的模樣,安陵容也不好拒絕,就道:“瓊脂姑姑親自來,真是辛苦了。”
“水蘇,你陪著姑姑一起去長春宮吧,送送弘晴?!?/p>
“是。”
水蘇應(yīng)了,弘晴回頭對著安陵容揮揮手,莞爾笑道:“額娘,我會早些回來的,別擔(dān)心。”
這孩子,還知道她會擔(dān)心呢。
安陵容笑笑,讓弘晴好好玩就是,回頭就又繼續(xù)整理瑾妤的東西了。
傍晚時。
弘晴玩得高高興興回來,安陵容一看,衣裳都換過了,便問水蘇道:“怎么穿的不是去的時候的那身衣裳?”
瞧著,如今弘晴身上穿著的,料子更為名貴呢,瞧著單薄,摸上去卻觸手生溫,像是暖緞。
這料子難得,今年新貢上來的不多,安陵容宮里也有兩匹,她裁剪了還在做衣裳呢,打算給三個孩子一人做一身。
也因著料子名貴的緣故,她做得慢了些,想讓孩子們穿著舒舒服服的,眼下弘晴身上,卻已經(jīng)是穿著了。
“是敏娘娘給兒臣穿的?!?/p>
弘晴正在喝水,聞言自己就道:“今日跟珍璃姐姐玩木馬玩得瘋魔了,出了好些汗呢。敏娘娘怕兒子出汗太多著涼,就給擦干凈換了一身新的。”
……
敏妃手筆還挺大。
只是怎么就偏偏這么巧,這身衣裳,這樣適合弘晴穿呢?
她還在疑惑,水蘇從旁又道:“敏妃娘娘說,她那兒得了不少暖緞,都穿不完。索性給咱們兩位阿哥,還有公主,和熹貴妃、惠妃那兒的幾個孩子們都做了一身?!?/p>
說著,水蘇捧了個錦盒出來,那里頭果然還有一身粉色,一身藍色的衣裳,瞧著大小,赫然是給瑾妤和弘晞的。
“這是咱們公主和五阿哥的,敏妃娘娘還讓奴婢帶回來呢。”
水蘇一邊說,又道:“瞧著長春宮富麗堂皇的,好東西真是多。說起來,這些年,宮里最最得寵的,也就屬敏妃娘娘了?!?/p>
“連熹貴妃都有所不及呢……”
水蘇在自家人跟前,一向都是心直口快,想到什么說什么的。
安陵容聽得怔了怔,還未來得及說話,杏兒已是小聲道:“說什么呢,皇上也很心疼咱們娘娘的好不好!”
“時辰不早了,也該到了接公主和五阿哥回來的時候了,水蘇你先去忙!”
“奴婢這就去!”
水蘇后知后覺,忙告退離開,杏兒見了,回頭就對安陵容道:“娘娘別放在心上,這什么勞什子暖緞,咱們宮里也有不是么?”
“有什么稀罕的?”
杏兒是怕安陵容不高興,在打抱不平呢。
安陵容并不曾不高興,管它什么好東西呢,其實都是身外物罷了,就連恩寵,她都不是那么在乎。
稍微有一些就夠了,保障孩子們的生活她就滿意了。
“是沒什么稀罕的?!?/p>
安陵容笑笑,與杏兒說笑一陣子,緊跟著瑾妤他們回來了以后,又帶回來了另一個消息。
北邊,準噶爾部落的摩格可汗,要來京城了。
摩格可汗?
這是個陌生的稱呼,但準噶爾,安陵容是知道的,那地方,一直都不大太平,部落之間的紛爭不斷。
仿佛近些年被一統(tǒng)了,就是這個摩格可汗么?
好端端的,他來京城做什么?
上一世這個時候,安陵容人都已經(jīng)不在了,并不曉得從前這號人物是不是也來了京城,現(xiàn)在要應(yīng)對,倒顯得棘手了些。
“準噶爾不是與我大清歷來有著諸多摩擦么,他怎么來京城了?就不怕皇上生擒了他,令準噶爾失去首領(lǐng)么?”
安陵容不免問了一句。
這事兒,多半是上書房里的夫子提起的,那些夫子博學(xué)多才,對此自然會有一番長篇大論的點評。
“是有著諸多摩擦?!?/p>
瑾妤點了點頭,說道:“夫子說,這個摩格可汗,是個狠角色呢。他不僅一統(tǒng)準噶爾,膝下還有諸多出色的兒子?!?/p>
“想來,哪怕是他死了,準噶爾也不會因為他的死而產(chǎn)生騷亂。甚至還會借著這件事大做文章,為難我大清!”
準噶爾兵力可不若。
哪怕只是彈丸之地,可這真要鬧起來,邊地只怕是不會安寧的。
偏偏如今朝中,能夠帶兵打仗的人不多,年羹堯沒了以后,能震懾準噶爾的人,已經(jīng)是少之又少了。
聽到這里,安陵容也明白了。
看來是這個摩格可汗有恃無恐了,來京城,應(yīng)該是想換取一些利益的,例如用上好的馬匹和牛羊,來換得糧草什么的。
這種事,從前也發(fā)生過。
“而且……”
瑾妤頓了頓,臉上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緋紅,說道:“夫子們還說,這摩格可汗來京,是想求娶一位大妃回去的?!?/p>
“他的大妃,去歲剛剛過世了呢。”
?。?/p>
來聯(lián)姻的?
一瞬間,安陵容的心都跟著緊張了幾分。
皇上膝下公主不多。
唯一一個年紀大一些的溫宜,現(xiàn)在也就才十一歲而已,歷來大清雖然和蒙古有著聯(lián)姻的習(xí)俗,但公主一般也是要到十五六才出嫁。
還太早了些。
至于宗室里,是否有適齡的格格們,安陵容就不知道了。
總之她的瑾妤年紀還這樣小,怎么也輪不到才對。
只是。
一想到瑾妤將來或許也逃不過和親的命運要遠嫁去蒙古,安陵容就不免有些難過了起來。
這山高水遠的,一旦嫁去了蒙古,這一輩子,還不知要何年何月才能再見面了。
“額娘。”
瑾妤似乎是看出來了安陵容忽然之間有些傷感,上前來拉了拉安陵容的袖子,就柔聲寬慰道:“沒關(guān)系的。”
“不管摩格可汗來京為的是什么,咱們泱泱大國,難不成還怕他不成?寬心就是,皇阿瑪會解決一切的?!?/p>
皇上?
安陵容苦笑搖頭。
先帝爺在的時候,都嫁了十幾位公主去蒙古呢,這能夠用聯(lián)姻來保障和平,不費一兵一卒的事情,歷來有哪個君王能拒絕的?
能說出國強則不需公主外嫁的皇帝,太少太少了。
女兒,往往只是他們政治當(dāng)中的一環(huán),若非十分得寵的,幾乎都逃脫不了這個可悲的命運。
“額娘不擔(dān)心這個?!?/p>
安陵容想著,握住了瑾妤的手,認真道:“無論如何,額娘是一定會護著你的,一定,一定?!?/p>
瑾妤的手被安陵容握得有些緊。
她其實不太懂額娘為什么忽然這般,但她知道,額娘必然是為她好的。
月余,摩格可汗來京那日,皇上在乾清宮的偏殿設(shè)宴,迎接這位準噶爾的大汗,后宮嬪妃們齊聚一堂,皆是帶著孩子們來了。
皇室宗親里,成婚三年的果郡王,也帶著側(cè)福晉孟靜嫻,還有他們剛剛出世不久的孩子元澈一起,參加這一次的宴會。
那日,安陵容原以為自己已經(jīng)去得很早了,一到宴會廳,才瞧見敏妃已是早早到了,正在和去歲剛進宮的幾位新答應(yīng)們說話呢。
“敏妃娘娘今日打扮得真是漂亮,可謂是鳳儀萬千呢!”
鳳儀萬千?
安陵容才抬腳進來,就聽見劉答應(yīng)這用這種原本是應(yīng)該拿來形容皇后的詞語,來形容敏妃。
偏偏敏妃毫不察覺,反倒是矜持地摸了摸鬢角,莞爾道:“劉妹妹當(dāng)真是嘴甜,又是這般光彩照人,難怪近日皇上這樣喜歡你?!?/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