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之夏捏緊手上的鉛筆，倏地抬頭，看向蕭野。

蕭野端著茶，茶杯抵在唇邊，不知道是正要喝，還是已經(jīng)喝完，反正沒動作了。

神色冷硬，眸色晦暗。

許之夏趕緊搖頭，澄清：“哥，我沒有?！?/p>

蕭野眉峰動了一下，收斂神色，撇開視線，抿了口茶水，放下。

像無事發(fā)生。

廖志明看一眼裝B的蕭野，又看一眼如臨大敵的許之夏。

他就看不慣蕭野欺負(fù)許之夏的樣子，他打抱不平：“之夏，你用不用這么怕他？他能把你怎么樣？咱硬氣起來行不行？”

許之夏垂眸，在菜單上尋找黃喉，因為蕭野愛吃。

她說：“我確實沒有啊?！?/p>

廖志明恨鐵不成鋼，又饒有興致地追問：“有好感的，或者追你的，有嗎？”

許之夏抬了下眼皮，看蕭野。

他看著別處，神色很淡。

她眼睫垂下：“好像沒有?！?/p>

“好像？”廖志明抓住關(guān)鍵詞，“那就是有咯？”

許之夏在菜單上勾畫：“真沒有?！?/p>

廖志明見許之夏怎么問，都是‘沒有’，太乖的小孩逗著不好玩兒。

他站起身，拍一下蕭野的肩：“我去抽支煙，你去不？”

蕭野把著椅子，往里靠了靠。

廖志明看他不去，躋身出去：“之夏，幫我點個毛肚！”

許之夏抬頭，很乖巧的模樣：“點了?！?/p>

廖志明悠哉哉往門口走，表揚：“還記得我愛吃毛肚，懂事兒！”

許之夏朝廖志明恬靜地笑笑，把菜單翻了一頁，找蛋炒飯。

蕭野把椅子往后靠，長腿閑散地支著，目光遞過去。

許之夏沒抬頭，鉛筆頭戳著下巴：“哥，火鍋底料炒飯好吃嗎？”

蕭野緩慢眨了下眼睛：“沒吃過?！?/p>

許之夏：“你覺得會好吃嗎？”

蕭野：“嘗嘗?！?/p>

許之夏嘴角一勾，用鉛筆劃上。

蕭野盯著許之夏，幾秒，瞇了瞇眼睛。

他抬手，指關(guān)節(jié)叩一下桌面：“欸！”

許之夏抬頭，眼睛又圓又亮。

她的妝容很清新，一點不破壞她的本質(zhì)，更添幾分俏麗。

蕭野坐正，身體微微前傾，手肘壓在桌子上：“廖志明說的事到底有沒有？”

許之夏唇瓣張了張，好無語。

她皺巴小臉，無奈強調(diào)：“真的沒有！”

蕭野提醒：“你才幾歲？什么該做什么不該做，自己心里有個譜！”

許之夏不開心地咬唇。

她不喜歡他總把她當(dāng)小孩。

她垂下腦袋，嘟囔：“我馬上就十八了。”

蕭野沒聽清，瞇著眼睛：“什么？”

許之夏抿了抿唇，看著蕭野義正言辭：“我知道，我是去上學(xué)的，除了學(xué)習(xí)，其他什么都不會有?！?/p>

蕭野很滿意許之夏的認(rèn)知：“自己清楚就好。”

許之夏乖，聽話。

所以，蕭野沒把這事放在心上。

吃完火鍋，回家，已經(jīng)凌晨三點多。

蕭野打開門，摁開燈，推著行李箱往許之夏房間走：“給你買了新毛巾，洗了晾著的，你自己取?！?/p>

許之夏‘哦’了一聲，站在客廳中央，到處看。

蕭野從許之夏房間出來，笑了一下：“看什么？不認(rèn)識了？”

許之夏：“我以為……”

蕭野：“以為你走了，家里就成狗窩了？”

許之夏抿著唇不搭話。

也就是默認(rèn)的意思。

畢竟她還記得剛住進來時，打掃屋子打掃了多久。

而現(xiàn)在，跟她去上大學(xué)時，一樣亮堂、整潔。

蕭野累了，明天還要上班，也不跟許之夏掰扯閑話了。

他往房間走：“明天睡個懶覺，晚上來汽修店，我?guī)愠酝盹??！?/p>

許之夏想了想：“你不加班的話，可以回家吃?！?/p>

蕭野回頭，沒立刻答應(yīng)：“到時候看。”

許之夏：“嗯?！?/p>

床上用品是洗過的，有清新的洗衣粉味。

被子曬過，軟蓬蓬的。

她回來。

見著他了。

還…抱了一下……

許之夏拉住被子，蒙住頭笑。

第二天，下午兩點多。

玉和的冬天，難得有陽光。

此刻，從許之夏昨晚未拉攏的窗簾縫隙處，掉進來。

弄得她暖暖的。

許之夏摸過手機，拔掉充電線，打開QQ。

她給蕭野發(fā)信息：【哥，今晚可以回來吃飯嗎？[太陽]】

許之夏起床洗漱后回房間，蕭野已經(jīng)回信息。

蕭野：【大概七點能回?！?/p>

夏夏：【那我做飯，我們在家吃?！?/p>

蕭野：【嗯?！?/p>

許之夏出門買菜。

她在超市逛了一圈，打算弄點新鮮玩意兒。

晚上，蕭野提著鹵肉和涼拌豬耳朵回家。

許之夏準(zhǔn)備的晚餐是，可樂雞翅、牛排，和蒜蓉西蘭花。

這頓晚餐，吃得不倫不類。

當(dāng)許之夏給蕭野盛上一碗白米飯時，把蕭野吃笑了。

許之夏覺得這有什么好笑的。

他每天那么累，不吃主食，肯定不行。

第二天，許之夏去畫室看李老師。

她一直記得李老師對自己的照拂。

李老師跟許之夏聊了一會兒校園生活后，問：“年后我們畫室有個針對?？嫉陌朐录?xùn)，差個小老師，有沒有興趣來幫幫我？”

許之夏驚訝又驚喜：“我可以嗎？”

李老師點頭：“當(dāng)然，你的實戰(zhàn)經(jīng)驗很有參考性?！?/p>

許之夏問了一下時間，確定和開學(xué)不沖突后，點頭答應(yīng)。

晚上，許之夏把這個消息告訴蕭野。

一個寒假滿打滿算也就28天時間，她這一去就是半個月。

蕭野斂著眉心：“就二十幾天，你都在家待不??？”

許之夏解釋：“我很少有這種外出經(jīng)驗，而且還可以跟其他老師學(xué)點東西，再說了，李老師以前就對我特別好，也算幫忙?！?/p>

還有，可以賺些錢。

這個，許之夏沒直說。

蕭野薄唇剛張開。

許之夏像是知道蕭野要說什么，搶話：“哥，我想去?！?/p>

她語氣很柔，神色也不強硬，看著他。

蕭野撇開臉，沉了口氣：“隨便你?！?/p>

2011年的新年，蕭野不像往年守著汽修店。

他們一起去逛廟會。

‘打槍’游戲，蕭野贏了一只毛絨熊，他不要，就給許之夏了。

他們一起去逛燈會。

傳統(tǒng)手藝人在街邊做糖畫，許之夏上手，畫下山海經(jīng)里的騰蛇。

蛇，蕭野的屬相。

騰蛇，乘霧而飛者。

蛇身修長，頭部狹，眼睛炯炯有神。

它的翅膀?qū)挻蠖鴱妷?，每片羽毛都如雕琢的藝術(shù)品。

周邊漸漸圍上人。

有小朋友雀躍：“好漂亮！姐姐畫得好漂亮！”

傳統(tǒng)手藝人：“小姑娘，你專業(yè)的吧？”

許之夏抬眸。

蕭野站在人群最里側(cè)，雙手環(huán)抱胸前，臉上印著暖色燈火，目光恣意。

許之夏：“我學(xué)美術(shù)的。”

傳統(tǒng)手藝人比了個大拇指：“難怪！畫得真好！”

后來，傳統(tǒng)手藝人來了興致，要教許之夏做立體糖畫，許之夏怕蕭野無聊，委婉拒絕。

她剛回到蕭野身邊。

蕭野揉一把許之夏腦袋：“去學(xué)，我看看?！?/p>

許之夏眼尾染著笑，點頭。

回家的路上，有人放煙火。

許之夏舉著立體糖畫，仰著頭看煙火，踩著石子差點崴腳。

蕭野眼疾手快摟住許之夏，不虞：“小祖宗，看路行不行？！”

許之夏低頭咬一口糖畫：“好?！?/p>

正月十二，許之夏跟著畫室去集訓(xùn)。

在一個偏遠(yuǎn)的古鎮(zhèn)上。

那里有座廟，廟前一顆百年大樹，遠(yuǎn)望枯藤，近觀綠芽。

說是姻緣樹。

許之夏跟學(xué)生們湊熱鬧去拜了拜，后來半推半就掛了紅繩。

離開時，許之夏買了一個手串。

黑棕色，小細(xì)珠，可以繞在手上好幾圈。

那人說，開過光的。

要是給另一半戴上，就要套上對方一輩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