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愈發(fā)垂眉攏袖不敢出聲,小惠王就愈發(fā)地急,這便提起大冕袍挨個(gè)去踢。
踢百官面前的食案。
也踢百官跪坐的膝頭。
一邊踢,一邊叱罵,“?。空f話?。堪。俊?/p>
“來時(shí)還向寡人保證要助寡人奪兵權(quán),怎么現(xiàn)在連個(gè)屁都不敢放了??。堪。堪??”
把百官踢得又驚又駭然。
被踢到的兀自哀嚎一聲,紛紛伏地告饒,不敢抬頭,“大王??!大王啊.........”
還未被踢到的瑟瑟發(fā)抖,只微微側(cè)著身子,偷偷摸摸地往后挪著,閃著,退著,只是還不敢起身逃竄罷了,“大王息怒,大王息怒息怒啊........大王........”
謝硯和謝密在她懷中吶喊諸位,他們兄弟二人哪日都少不了打架,只是鮮少看見外人這般踢腿打,因此笑嘻嘻笑道,“打!打!打!”
這時(shí)候才見座上晉君輕笑一聲,笑出那淺淡醉人的酒窩,氣定神閑地抬起了眸子,“阿罌啊,這數(shù)年過去,你還是稚子氣性,毛毛躁躁,能成什么大事。”
魏罌腳下一頓,一張尚未張開的臉又氣成了五花肉的顏色。
晉君這一句話,一個(gè)“稚子心性”登時(shí)又叫他破了防,四尺高的人提著冕袍跳起了腳來,瞪著一雙猩紅的眼,“你!你.......你.......來人!來人!寡人要.......要........”
左右的人聞言要上前,立時(shí)便被謝韶與司馬敦逼退下去。
雙方幾乎要撕破臉拔刀相向。
晉君笑,戲謔地瞧著跳腳的魏罌,“要干什么?”
可要什么,魏罌卻又沒有再往下說去。
也許是還未能想好要干什么,也許早就在心中籌謀已久,此刻時(shí)機(jī)未到,還不能說,便只好咬牙,咬著牙全都咽回去。
一旁的晉君笑嘆了一聲,“你啊,到底是個(gè)昏君,暴君罷了?!?/p>
魏罌臉色大白,暴跳如雷,驀地大喝一聲,“啊——你——你莫要欺人太甚!還寡人兵符!還寡人兵符!”
任他如何癲狂,晉君仍舊平和。
那金昭玉粹的人悠然起了身,八尺余的身子立在那里,立在那威武的金鼓之中,也立在那威武的將士之前,朝著那張牙舞爪的魏罌俯睨而來,“豎子,鬧夠了沒有?”
魏罌眼睛一翻,險(xiǎn)些氣歪了嘴巴,“豎子?豎子?憑啥說寡人是‘豎子’?憑啥????”
緊接著,又沖百官喊叫,哭不像哭,笑也不想笑,一張臉神色十分復(fù)雜,充滿了萬般的情緒。
“哈!眾愛卿看見了,堂堂魏王父打賭輸了,開始耍賴不認(rèn)賬!哈!魏王父可如寡人????王父不如寡人!哈哈!哈哈.......”
他拍著胸脯叫,“我告訴你,兵權(quán)是寡人的!是寡人的!你不還給寡人兵權(quán),你就是要篡權(quán)奪位!”
晉君問道,“虎符給了你,你能干什么?”
魏罌渾身發(fā)著抖,“我泱泱大魏,國威浩蕩!諸國莫不拜服,愿奉我魏國為霸主!寡人,要開疆拓土,要做這天底下最厲害的王!”
晉君嗤了一聲,“憑你?”
魏罌不服,總之這一日他是豁出去了,“憑我咋了?就你能打?別瞧不起人,哼,寡人手下,照樣有能斬將奪旗的大將!”
在座眾官?zèng)]有敢說話的。
王父贏了不好,若真輸了,也當(dāng)真不會(huì)更好啊。
既無人應(yīng)和,魏罌惱極,一揮手就招呼起左右的人,“殺!給我殺!給我格殺勿論!”
兩旁的宮人也不再裝了,即刻就拔出尖刀短刃,要朝著主座上的人劈砍過去。
在這驚心動(dòng)魄的時(shí)刻,阿磐捏了謝硯的小屁,在這一觸即發(fā)的關(guān)頭,暗暗捏了謝硯。
她捏了謝硯的小屁。
就趁亂在謝硯耳旁道,“阿硯,叫人?!?/p>
忽聽孩童一聲清亮的聲響。
“王兄,嘻嘻.......”
這一聲“王兄”,便叫魏罌的刀槍成了不義之師。
阿磐笑問,“還沒能分出個(gè)勝負(fù),阿罌,你怎能起了弒父之心?”
魏罌怛然失色,“弒父?”
阿磐宛然點(diǎn)頭,“是啊,大公子開了口,你輸了?!?/p>
魏罌一時(shí)怔住,好一會(huì)兒都回不過神來,“輸了?怎.......怎么就輸了?”
崔若愚笑著起身,“大王輸啦,輸了魏宮,輸了大梁,也把魏國都輸了個(gè)干凈。”
魏罌驚叫起身,“謝玄,你覬覦魏王之位已久!”
那八尺余的人笑,只是俯下身來,伏在那四尺的小惠王耳旁,“孤的東西,你,一毫莫取。”
小惠王被氣得渾身亂顫,“你要干什么?”
晉君輕彈袍袖,“孤陪你玩夠了,送去偏殿安置?!?/p>
君令一出,謝韶與司馬敦立時(shí)上前,要擒住魏罌。
魏罌急紅了眼,沖著左右呲牙吼道,“誰敢!誰敢!諸位愛卿!他要軟禁寡人!是軟禁!是軟禁!寡人不去!寡人要出宮!”
“勤王!勤王!愛卿勤王!”
“都聽著,寡人要去迎我大魏的太后來!她就來了,她與寡人不過就差半日的行程!誰敢軟禁寡人,母后是不會(huì)饒了他的!”
他呲牙吼叫,此被擒住的野獸,“謝玄!你敢!你欺人太甚!你敢軟禁寡人,秦、楚、燕、齊的國君都在四方館了!你敢軟禁寡人........必立時(shí)傳遍這九州十三國,必要為世人唾棄!必要遺臭萬年!哈哈!”
有老者捶胸頓足,仰天長(zhǎng)嘆,“哎呀!完啦——完啦——大魏完啦——”
有人便道,“還請(qǐng)慎言,有王父在,魏國只會(huì)更好,怎會(huì)完呢?”
晉君笑,鉗住魏罌的下頜,“豎子,孤問你,你請(qǐng)的國君呢?”
魏罌叫道,“哈哈!哈哈!謝玄,你.......你還當(dāng)寡人是個(gè)任你捏扁揉圓的孩童嗎?他們就在四方館!都睜眼看著呢!哈哈!你.......你能奈我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