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父親換了單位工作后,云歲歲日常就只寫信,沒再給他打過電話了。
畢竟和在機械廠時不同,他現(xiàn)在不是單位一把手,總要謹慎著些。
但春節(jié)將至,她對父親很是想念,偶爾打一回也沒那么多忌諱。
于是在不太忙的下午兩點多,云歲歲撥通了冰市市政府的電話。
電話轉(zhuǎn)了幾手,終于到了云建中手里。
“歲歲?”
太久沒有聽到父親的聲音,云歲歲不自覺地撒起嬌來,“爸,我好想你!”
只這么一句話,就讓云建中這個鋼鐵般的男人紅了眼。
他語氣中帶了幾絲哽咽:“巖市現(xiàn)在冷不冷,你帶厚棉襖厚棉褲沒?可別為了美不穿厚衣服!錢還夠不夠花?”
很難想象,已經(jīng)嫁了人的閨女,父親還會擔心這些。
云歲歲眼睛都紅了,心里暖洋洋的,笑著回答:“爸,不是小孩子了,什么都夠什么都有,您不用為我操心,倒是您,現(xiàn)在怎么樣了?聽說咱家要從機械廠家屬院搬出去,搬到市政大院里?”
“嗯,不過不著急,年后再搬就行?!?/p>
云建中語氣輕松:“你李叔已經(jīng)搬到隔壁院里了?!?/p>
云歲歲知道他在等什么,之前信里說了,年后政法委書記退休,父親的職級就要往上升一升了。
當初他愿意從機械廠調(diào)到市政工作,也正是考量到了這一點。
云建中過了年才虛歲四十,正值壯年,又怎么會不想往上拼一拼搏一搏呢?
不過他能升得這么快,還多虧了女婿顧鈞。
如果不是顧鈞在機械廠找到了能改良運輸車的工程師,上報的時候還提了他和李曉亮,他只怕還要在秘書的位置上坐個一年半載。
李曉亮的父親李大偉也不會越過副廠長直接成了機械廠廠長。
這對云建中來說都是好事,李大偉是他一手提拔起來的,和他的關(guān)系比副廠長好得多。
所以哪怕他調(diào)任了,也能一直住在機械廠家屬院,可以等年后升職了再搬去市政大院。
要知道書記秘書只能住宿舍樓,而升到書記,就能有自己的獨立小院了。
而直接分配小院的流程也比從集體宿舍改過去要方便得多。
云歲歲也是今天才知道父親晉升的事和丈夫有關(guān),她驚訝道:“你們怎么都不告訴我?”
“顧鈞那孩子就是這樣,做的永遠比說的多,如果不是表彰發(fā)下來,我都不知道有這回事?!痹平ㄖ懈袊@道。
他為女兒做的最對的一件事,就是給她選了顧鈞這個丈夫。
云歲歲忍住心中感慨,又問父親:“那您和林姨……”
云建中猶豫了半晌,還是說:“最遲半年時間就能處理好,你就不要管了,你和顧鈞把日子過好比什么都強?!?/p>
聽他這話云歲歲就知道,父親還拿自己當小孩子呢。
她哼了一聲:“不管就不管。”
反正她早晚會知道。
“對了,小峰給你去了封信,你不樂意回就不回,他那性子也是該好好磨磨,等真離了婚,我就把他扔鄉(xiāng)下去鍛煉鍛煉?!痹平ㄖ械恼Z氣中帶了點恨鐵不成鋼的意味。
云歲歲還不知道她爹?
把云峰抽得嗷嗷叫的的是他,心疼孩子受苦的也是他。
要是云峰真下鄉(xiāng)了,她可不信他能像自己說的這樣灑脫不在乎。
這么一想,父親和林秋萍晚點離婚還是件好事,省得到時候云峰下鄉(xiāng)沒兩個月還得想辦法把他弄回來,麻煩。
然而當她掛了電話,翻到從機械廠寄過來的那封信時,就覺得自己還是心太軟。
干脆讓云峰那蠢東西早點下鄉(xiāng),累死他算了!
省得他寫這些蠢話來惡心自己!
“大姐已經(jīng)夠可憐了,你一定要好好照顧她,別讓別人欺負她!”
“出門在外都是一家人,這么多年的情分,你我別再任性,辜負的是愛你的家人?!?/p>
“爸和林姨最近好像在冷戰(zhàn),你有時間給爸打個電話勸勸他,林姨為咱家付出了那么多,他可不能忘恩負義!”
滿滿當當兩張稿紙的信,除了開頭的問候語,云歲歲能看懂的人話竟然沒幾句。
氣得她當即借了紙筆,在紙上大大寫道:禁止野豬指點人類,已將豬言豬語退回。
說著,直接把原信件和新寫的一起寄了回去。
晚上顧鈞回家,云歲歲已經(jīng)從食堂打包好了三菜一湯,碗筷也已經(jīng)擺好,就等他回來吃了。
他眸色微動,洗了手坐到桌邊,“今天怎么回來這么早?”
快過年的時候,不只部隊事情多,衛(wèi)生所事情也多,兩人已經(jīng)好幾天沒坐在一起吃飯了。
“看你最近心情不大好,就想著給你好好補補,你身上的傷剛好,再累也要注意身體?!痹茪q歲望向他,認認真真地說。
對上她澄澈如水的眸子,顧鈞不知怎么,心中竟生出了一絲愧疚。
自打知道她也可能擁有上輩子的記憶后,他總會不自覺地避開與她接觸,可她卻一直在關(guān)心著他。
他薄唇輕抿,第一次沒說實話:“抱歉,最近有些忙,沒能好好陪你?!?/p>
云歲歲不在意地笑了笑,“咱們倆都忙,我又不是小氣的人呢,才不會生你的氣!”
“對了,今天我給爸打了電話,才知道爸因為你找的那個工程師受了表彰,你怎么沒跟我說???”
她上輩子沒隨軍,也沒問過顧鈞軍隊里的事,還真不知道父親的機械廠里藏了這么個能人。
顧鈞淡淡道:“不是什么大事,而且爸在任時對嚴工也確實照顧,表彰是他應得的。”
說話倒是沒錯,云建中向來愛惜人才,為人公正又不死板,在機械廠很得人心。
但嚴工在研究改良運輸車的事他確實也是不知道的。
若是一般人,這么大的功勞能自己占早就自己占了,哪會給別人分?
說到底,還是承了顧鈞的情。
不過夫妻之間,謝來謝去就太生分了。
云歲歲唇角翹起狡黠一笑,“行,那我就不跟咱顧副團客氣了。等過年的時候,我給你準備份大禮,好好犒勞犒勞你!”
今天她穿了家淡粉色的V領(lǐng)吊帶睡裙,外罩淺米色針織家居服,是從空間里“偷渡”出來的。
不知是不是動作大了,她外套那側(cè)微微滑落,香肩小露,在散落的長發(fā)間若隱若現(xiàn)。
俏生生的眉眼在黃燈光的映射下,不似往日那般奪目,反而有種別樣的溫婉嫵媚。
想起她這些天晚上總是對自己動手動腳,再結(jié)合她的話,顧鈞莫名從耳后紅到了脖子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