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zhèn)西王說了這么一句話,便是表明了他的態(tài)度——
他現(xiàn)在想要看看這位女婿接下來的表現(xiàn)!
王妃亦是個聰明的女人,她對白少秋揍了三人的看法比王爺更要深上一層。
常氏二公子常歡,代表的商人。
葛三戒代表的是官宦之家。
而陳老夫子代表的則是文人。
他這一出手,算是將西陵城的三個階層都揍了……
這并不是什么壞事。
那小子顯然并不是莽撞。
常氏買了白氏書局,這對于白少秋而言是他心里的痛。
葛三戒去歲在長夜歡設(shè)局擺了白少秋一道……這件事前幾日他的母親還特意登門來道歉。
白少秋打折了葛三戒一條手臂,這算是報了長夜歡的仇。
至于陳老夫子……
面對陳老夫子的羞辱,他沒有選擇去做別的解釋,因為在這樣的老夫子面前,一切的解釋都難以扭轉(zhuǎn)其固有的看法。
所以他又選擇了出手,再用那枚御賜金牌令陳老夫子閉了嘴。
至于那些群情激奮的少年們……
他還利用了猛兒的武力來威懾!
最終他以那一道無懈可擊的下聯(lián),令陳老夫子不得不給了他一個甲上。
也讓那些學(xué)子們冷靜了下來,給他讓了路,向他低了頭。
這些學(xué)子們現(xiàn)在恐怕沒有人再視他為曾經(jīng)的那個廢材了。
他是御賜贅婿,目前依舊是王府的贅婿,還能有如此才華,這足以令那些學(xué)子們退避!
猛兒在他身邊……說來也怪,猛兒竟然會無比親近他,他離家三日,猛兒三日不寧。
那就讓猛兒呆在他身邊。
鎮(zhèn)西王妃這么細細一想,她忽然發(fā)現(xiàn)自己也錯了。
錯得離譜!
這女婿……
有勇!
有謀!
有才學(xué)!
還有隱忍十余年的城府!
該死的周權(quán)!
讓他去查白少秋的生平,他就是這么查的?!
他將白少秋說的簡直一無是處……他令自己對這女婿極度厭惡……這廝,回王府后就讓他滾蛋!
這樣的女婿,就算他拿不到文會的魁首又如何?
幸虧了這女婿的隱忍!
皇上御賜他為王府贅婿,這本是要羞辱王府,本是要讓王府顏面掃地。
可現(xiàn)在,這女婿顯露了才華。
他若是真能在這竹溪文會奪魁……
這分明就是皇上送給王府的金龜婿!
鎮(zhèn)西王妃陰沉了多日的臉上終于露出了笑意:
“打人這種事吧,他不應(yīng)該出手,畢竟他的身子單薄,萬一反被對方給傷到那就不美了?!?/p>
她這話一出,就連鎮(zhèn)西王都驚呆了!
知妻莫如夫。
自己的這個妻子也是個直性子的人。
她說出了這樣一句話,便是認可了白少秋的所作所為。
也認可了這個……女婿!
這轉(zhuǎn)變不可謂不大。
司老大儒和方老大儒兩位老人顯然也沒料到鎮(zhèn)西王府這個彎會轉(zhuǎn)得如此之快——
剛才她還憂心忡忡。
還擔(dān)心白少秋過不了竹溪丟了王府的臉。
現(xiàn)在白少秋揍了三個人以甲上的成績過了竹溪……她之轉(zhuǎn)變究竟是白少秋揍人呢還是得了個甲上令她心歡呢?
不管如何,王妃能改變對白少秋的看法這是極好的。
尤其是司老大儒!
他知道長纓郡主這兩日和白少秋在一起!
許已生情!
他一捋長須,欣然笑道:
“高、風(fēng)亮節(jié)立天地、虛懷若谷住人間!”
“白公子大才!”
“這甲上,他當(dāng)之無愧!”
“老夫亦為郡主高興,不瞞王爺王妃,老夫前幾日受郡主所托見過白公子一面的?!?/p>
“這么說吧,他不僅僅是在對聯(lián)上極有造詣,在詩詞上……他或許也能令所有人大吃一驚!”
王妃聞言,眼睛一亮:“當(dāng)真?”
“當(dāng)真!”
“司老為何如此肯定?”
“因為他當(dāng)著老夫的面,出口便成了一首詩!”
方老大儒頓時來了興趣:“司兄將他那詩吟來聽聽!”
“好……”
“此詩名為《東欄梨花》,”
“梨花淡白柳深青,
柳絮飛時花滿城。
惆悵東欄一株雪,
人生看得幾清明!”
“方兄以為此詩如何?”
方老大儒眉間微微一蹙,細品片刻,展顏:“好詩!”
“詩詞發(fā)乎于心,白公子心里苦啊……惆悵見梨花如雪,看淡人生,看清人生……”
他向王爺王妃拱手一禮:
“如此看來,白公子的這敗家的十年,是他脫胎換骨的十年!”
“他用了十年的時間散盡家財,令其父母絕望而去,他在所有人冷漠的視線中,嘲諷的言語里漸漸長大,以十年為代價,他已看透了老夫幾十年才看清楚的這狗屁的人生!”
鎮(zhèn)西王這就驚呆了!
他萬萬沒有料到那小子敗家還敗得如此的有深意!
在方老大儒以這首東欄梨花所引發(fā)的解讀聽來,那小子堪稱涅槃的鳳凰了!
年十七,已看清楚了人生……這意思是這小子活得比世間絕大多數(shù)的人都要通透?
再一想前些日子演武場的那一幕,鎮(zhèn)西王信了!
那面對生死一刀的淡定。
在自己夫婦二人面前的侃侃而談。
還有立下的那字據(jù)……
字據(jù)!
不妙,這女婿可不能讓他真去京都面圣求皇上收回那道圣旨!
這姑爺,無論如何都得留在府上,等長纓回來再定奪!
長纓若是知道他所做的這一切,當(dāng)不會拒絕這個夫婿的。
鎮(zhèn)西王咽了一口唾沫,看向了方老大儒二人:
“這個……本王有一事相求!”
“王爺有何事盡管直言!”
“本王不想他奪魁!”
司老大儒和方老大儒面面相覷。
“這個……王爺啊,這事不太好辦?!?/p>
“不讓他過書香門不就行了?”
司老大儒拱了拱手:“是這樣……九公主殿下的嫁妝可指望聚寶錢莊給賺來,這就需要白公子奪魁!”
“……能否告知九公主,他若是輸了,聚寶錢莊該賠付多少銀子王府來出!”
方老大儒一聽,急了!
他就要告老。
一身清貧這老可就不好養(yǎng)!
他還指望著長纓郡主的那十萬兩銀子呢!
白少秋過不了書香門自然就入不了蘭亭……
“這不行!”
“為何不行?”
“王爺,這后面還有五試,白公子究竟有多大的才華,老夫以為還是等他一路走來,看看最終能走多遠再定!”
“倘若王爺公然叫停了他的比試,九公主殿下定會知道,殿下會怎么想?”
“老夫以為這不僅僅是賠付的問題,萬一殿下回京,在皇上面前說一句王府打壓白公子,不允許其展露才華……”
“王爺想想,皇上本重文,他定然對他御賜的這位贅婿很好奇,可偏偏他卻因王爺?shù)母缮鏌o法在文會上一展身手……”
“皇上對王爺是不是會有不太好的看法?”
“另外……老夫說一句本不該說的,白公子若真有才華入京都,這對于王府而言,許不是什么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