紙上是一首詩。
一首用白少秋獨有的炭筆所寫的一首詩。
少女歡喜低吟:
“《竹石》”
“咬定青山不放松,
立根原在破巖中。
千磨萬擊還堅勁,
任爾東南西北風(fēng)?!?/p>
這是一首極美的詠物詩!
也是一首以竹喻人的勵志詩!
看著這首詩,東方長纓仿佛看見了一片堅韌的巖竹,還有站在巖竹前的白少秋那偉岸的身影!
開篇‘咬定’二字,便生動的展現(xiàn)出了巖竹的神韻和它頑強的生命力——
如他那無人知道的十余年一般!
巖竹經(jīng)歷了無數(shù)次的磨難才長成了挺拔的身姿……
他也歷經(jīng)了十余年的磨難才鑄就今日的令所有人驚嘆的才華!
誰說他這不是厚積薄發(fā)?
誰能如他這般厚積而薄發(fā)!
現(xiàn)在他向世人展露了他的才華,就像竹已長大,根深蒂固,不再懼那東南西北狂風(fēng)的擊打!
竹不會倒。
他,不會垮!
這是一個堅強的、不屈的、堅韌的男人!
雖然他嘴上說著對世間事并不在乎,但他的內(nèi)心深處,恐怕還埋藏著尚未萌芽的理想的種子。
此詞得甲上實至名歸。
對于東方長纓而言,這首詞讓她對白少秋的認(rèn)識又深刻了幾分。
還真是撿到寶了!
唐纖纖看著東方長纓的眼神里透露著絲絲羨慕,她朱唇兒輕啟:
“所以呀,你這夫君所說的‘臨溪放艇依山坐,溪鳥山花共我閑’這僅僅是他當(dāng)下之心態(tài)。”
“姑姑曾經(jīng)對我說,人的一生,倘若劃分出幾個段落來,那么每個人在每一個段落里都會有不一樣的想法?!?/p>
“這些想法受當(dāng)時的眼界、認(rèn)知,還有條件所影響,當(dāng)時機(jī)一到跨過了那個階段,便又會萌生出新的想法?!?/p>
“你那夫婿這才剛剛從曾經(jīng)所有人眼里的廢物轉(zhuǎn)變成令所有人仰視的大才子,他至今也沒有離開過西陵城,他并沒有看見更高遠(yuǎn)的天空,但他看破了在這西陵城里的十余年的人間冷暖!”
“所以他生出這樣的溪鳥山花共我閑的心態(tài)是極為正常的。”
“可一旦他真的離開了西陵城去了京都,那將是他的下一個階段!”
“他認(rèn)識了更多的有才華的少年,也見到了京都的繁華,甚至極有可能在京都認(rèn)識到了權(quán)力的重要!”
“如果他真脫離了這贅婿身份,他或許又會改變想法!”
“你明白我的意思么?”
“長纓啊,你可要長點心??!”
東方長纓略一沉吟,抬眼笑道:
“他會有怎樣的變化這我管不了,不過嘛……任爾東南西北風(fēng),我一直在他的身邊就好!”
“他若不棄,我便不離?!?/p>
“他若敢棄,我為他……披麻戴孝!”
……
……
白少秋沒來由的打了個寒顫。
他已經(jīng)走在通往第四試的路上,這一路竹林沒那么茂密,陽光已灑落,本應(yīng)該更暖和一些才對。
他萬萬沒有料到這寒意來自他以為的那個溫柔、可愛、還賢惠的懶懶姑娘。
他以為這大抵是被宋子規(guī)那廝給偷偷的咒罵了。
宋子規(guī)這時根本就沒有罵他,因為他的父親已被送到了書香門前。
由兩個黑甲武士抬來的!
千余學(xué)子圍觀!
那叫一個慘?。?/p>
宋夫子趴在一張簡易的擔(dān)架上呻、吟,他的臀部……鮮血淋漓!
更令宋子規(guī)絕望的是,上陵書院院正張文千當(dāng)著所有學(xué)子宣布,宋夫子不守師德,以權(quán)謀私,從此刻始,逐出上陵書院,永不錄用!
恥辱!
天大的恥辱!
又有巨大的打擊隨之而來——
白少秋,第三試……再得甲上!
宋子規(guī)心里是絕望的!
也是憤怒的。
但最終是恐懼的——
他幾乎已經(jīng)看見白少秋奪魁!
他感覺到兜里那一萬兩銀子的銀票就是白少秋的了!
現(xiàn)在父親被逐出了書院,自己背負(fù)上了一萬二千兩銀子的債務(wù)……這特么何年何月才能償還得清?
這一瞬間他做出了一個誰也沒有料到的決定!
他來到了父親身旁。
將依舊在哀嚎的父親給背在了背上!
他看向了張文千,又看向了那些眼光中充滿同情、嘲笑、也或者悲憫的學(xué)子們。
他一聲大吼:
“諸位,且容我先帶家父入城尋醫(yī)館療傷……”
“我宋子規(guī)會回來的!”
“我要讓你們知道,誰,才是西陵城真正的第一才子!”
說完這話,他背著父親壯烈而行!
那些學(xué)子們爆發(fā)出了熱烈的歡呼聲:
“宋師兄,我們等你回來!”
“宋師兄,你才是真爺們!”
“宋公子,你永遠(yuǎn)是我們心里的西陵第一才子……!”
“我們等你,你一定要回來奪得本次文會之魁首,讓白少秋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千余學(xué)子目送宋子規(guī)離開。
沒有任何人料到,宋子規(guī)這一離開再也沒有回來。
他去了千里之外!
帶走了借來的那一萬兩銀票!
打了借給他銀子的那些債主們一個措手不及。
這也令白少秋萬萬沒有料到。
他還在急吼吼的前行,希望早些奪魁,早些將宋子規(guī)的那一萬兩銀子弄到手上。
夜長夢多??!
有了那一萬兩銀子,弄好三味書屋和百草園基本就夠了。
應(yīng)該還有剩余,開設(shè)印刷作坊恐怕也夠了。
再加上這次文會魁首的三千兩銀子的獎勵……得給懶懶姑娘一些,畢竟吃住在她家里。
得讓小夕去買幾尺料子做兩身夏日的衣裙。
身邊要帶著這個憨憨小舅子,他的飯量想想也不小。
花銀子的地方很多?。?/p>
但有了這一萬三千兩銀子,已足以讓他渡過目前的這個階段。
另外便是聚寶錢莊開出的那賭局收益的三成……想來能有大幾十萬兩吧!
有了這一大筆銀子,接下來就是在春滿小筑或者百草園靜心寫《石頭記》了。
等百草園弄好,就帶著懶懶去百草園住。
想到了那個有著羞花閉月之貌的懶懶姑娘,白少秋頓時覺得這場穿越有了不一樣的意義。
男人這種生物,女人就是他們奮斗的最主要的動力!
他興致勃勃的來到了第二個亭子。
這里,便是竹溪文會的第四試。
此間清凈,因為除了一個黑甲武士和一個評判夫子之外,便只有他和東方猛二人。
那老夫子正在看著桌上的一張紙,紙上正是白少秋的前三試。
他看得津津有味。
甚至在搖頭晃腦的誦讀。
見有人前來,他抬起了頭,那雙老眼看向了白少秋,笑道:
“來者……白公子?”
白少秋拱手一禮:“見過夫子,在下正是白少秋!”
“好,好一個俊朗的男兒!”
“公子才高八斗,小老兒佩服!”
“夫子謬贊,小子……惶恐!”
“你惶恐個屁!快去看題,快快答題,小老兒想要親眼目睹你這一試!”
白少秋咧嘴一笑,來到了亭子旁的題牌前,一瞧……
“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終究是遺憾會多幾許?!?/p>
“有人遺憾于情,有人遺憾于事,也有人遺憾于錯過之人?!?/p>
“問,閣下有何遺憾事?且以一詞訴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