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文治六年八月初十!
白少秋在百草園的西廂房閉關(guān)足足十五天!
除了鄒空青,沒有人知道白少秋這十五天里都學(xué)到了些什么,都做了些什么。
這一天的上午,那扇緊閉的門打開了。
白少秋從那扇門里走出來的時候何曉峰眼睛都直了——
原本那個帥氣飄逸的白公子不見了!
站在他面前的是一個……
胡子拉碴,
面色憔悴,
精神萎靡的……邋遢少年!
幾乎不可辨認(rèn)!
若不是他的那雙眼睛依舊清澈明亮,甚至還有些激動,何曉峰都會認(rèn)為是不是換了一個人!
小夕也擔(dān)心極了。
她連忙迎了過去,抬頭望著少爺那張愈發(fā)消瘦的臉很是心疼。
以至于她忽略了白少秋身上還有一股子難聞的味道。
“少爺……何必如此折磨了自己?”
“奴婢這就去給少爺弄吃的……燉一只雞給少爺補(bǔ)補(bǔ)身子,”
她話音未落,沒心沒肺的東方猛的聲音如春雷炸響:
“小夕姐姐,我、我也要吃雞!”
小夕瞪了他一眼:“你吃屁!”
“……雞屁股我也喜歡!”
白少秋笑瞇瞇揉了揉小夕的腦袋:“先給少爺準(zhǔn)備一下衣裳,少爺需要先洗個澡。”
“啊……奴婢這就去給少爺燒水!”
“不必了,這么熱的天,就用冷水。”
“……好!”
片刻,鄒空青也從那扇門里走了出來。
他的肩膀上掛著一個褡褳。
他也一臉憔悴的站在了白少秋的面前,笑道:“我要走了。”
“你……此去京都還是那句話,多多小心,等你從京都回來,我再教你別的本事。”
白少秋感激一笑:
“師傅,”
“別叫我?guī)煾担阌涀?,在外面,在任何人的面前都不要說我教過你?!?/p>
白少秋一怔,“怕我丟了你的臉?”
“不是,怕你會更危險!”
“……我懂了?!?/p>
“你懂了就好,我走了?!?/p>
“吃了午飯再走不遲。”
“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我要回王府看看王爺在西荒打獵的情況,你……你也還要為京都之行去做一些準(zhǔn)備?!?/p>
鄒空青抬手拍了拍白少秋的肩膀,“你很好,郡主也很好!”
“你對郡主有些誤會……去了京都之后,請皇上收回那道圣旨就算了吧,娶了郡主是你小子的福分?!?/p>
“我最后要告訴你的是……咱們的這個皇帝,他并不是什么十惡不赦的壞人?!?/p>
“他只是一個……不應(yīng)該坐在皇位上的文人!”
“他喜歡詩詞文章這倒不是他附弄風(fēng)雅,他是真的喜歡?!?/p>
“你的文章已到了他的案頭,那篇《蘭亭序》甚至還被他掛在了御書房,他要見你之心是迫切的,也是真誠的?!?/p>
“以我對他的了解,他斷不會殺你,可別人是真的想要殺你?!?/p>
“老余給你交代的事你務(wù)必記在心上,按照他說的去做,這對你沒有任何壞處?!?/p>
“走了!”
“等你回來,記住你答應(yīng)我的事!”
白少秋心里忽的有些酸楚。
他看著鄒空青很認(rèn)真的點了點頭:“我會回來的?!?/p>
“給你養(yǎng)老送終,給老余養(yǎng)老送終……多謝你們!”
鄒空青鼻子也是一酸,他扭頭就走,背對著白少秋擺了擺手:
“謝個屁!”
“我和老余死后就將我們埋在大散關(guān)附近的山頭……記得給老余多埋幾壇酒!”
就在八月初十的那個上午,鄒空青離開了百草園回到了鎮(zhèn)西王府。
他在王府收拾了一下,下午時候便與老余一道辭別了王妃向大散關(guān)而去。
王府的那大門前的小房子的屋檐下沒有了那個喜歡躺在椅子上喝著酒曬太陽的瘸子。
王府里也少了一個神醫(yī)。
同在這一天的下午,東方潯回到了王府。
他在拜見過王妃之后來到了百草園。
……
……
“你就是東方???”
看著站在自己面前的這個魁梧的漢子,白少秋咧嘴一笑:“老余給我說過,只是沒料到你回來的晚了一些?!?/p>
東方潯也打量了一番白少秋。
對于這位王府的贅婿他并沒有太好的印象——
哪怕這位贅婿在竹溪文會奪魁,哪怕聽王妃說起他這三味書屋也經(jīng)營的極為不錯,哪怕王爺王妃都改變了對這位贅婿的看法,他依舊對這個清秀的白臉書生沒啥好印象。
無它,
鎮(zhèn)西王府是靠武力立足!
王府上下所崇拜的絕不是誰能寫出幾篇狗屁文章,而是誰的武功最高,誰的戰(zhàn)功最多!
自幼被鎮(zhèn)西王收養(yǎng)的東方潯以及其余五個義弟,他們每一個人的武功都很高,每一個人都有著卓越的行軍布陣的才能。
長纓郡主是他們唯一的妹妹!
對這個妹妹,他們每一個人都發(fā)自內(nèi)心的喜歡,這個喜歡不是指愛情,而是那種濃濃的親情!
雖非真兄妹,
卻比世間絕大多數(shù)的親兄妹的感情還要深!
這個妹妹不僅僅武功極為高強(qiáng),人也貌美如花,在他們這些當(dāng)哥哥的看來,世間能配得上妹妹的男子少有。
那個男子,一定有著顯赫的家世。
一定是文武雙全之人!
他當(dāng)能出將入相,亦或是一方之王!
可皇上的那道賜婚圣旨擊碎了他們之期望——
就在那道圣旨傳到王府的當(dāng)天晚上,五弟就要提刀去剁了白少秋!
若不是王爺說會禍及王府……
東方潯的眼睛微微一瞇,這小子,這時候估計都投胎了!
白少秋顯然察覺到了東方潯的冷漠,他又抬頭看了東方潯一眼,“看起來你并不愿意?”
“其實你帶著影衛(wèi)去河西道走了一圈殺了七十二個懸鏡司的人,我反倒是覺得帶著你們?nèi)ゾ┒紩o我?guī)砀嗟奈kU。”
說著這話,白少秋將擺在石桌子上的箭取了一支放入了身邊的一個木桶里。
“懸鏡司存在了三百年,尚善看似是一個蠢貨,其實這小子那不叫蠢……叫狠!”
就在東方潯的視線中,白少秋伸出了雙手放入了那木桶中,用木桶里的一條布巾仔細(xì)的將那支箭擦了擦,又道:
“一個狠的人他不一定就真的沒腦子?!?/p>
“一個既有腦子又狠的人……你覺得你們做的那些事就真能瞞過懸鏡司的眼睛么?”
東方潯眉間微蹙,便見白少秋將那一支箭從木桶中拿了出來,對著陽光瞇著眼睛看了看,東方潯分明看見那箭上有一層幽綠的光——
毒箭!
“尚善原本就是懸鏡司未來的少主,他雖說是尚樹的親孫子,但如此年輕就能當(dāng)上少主……”
白少秋又取了一支箭放入了木桶中,又道:
“所有輕視他的人恐怕都會付出代價!”
“至于影衛(wèi),”
白少秋扭頭看向了東方潯,咧嘴一笑:
“我倒是覺得莫要出西陵地界!”
“你們的武功或許很高,但要想活下去,”
白少秋抬起一只手指了指他的腦袋:
“這還是需要一些腦子的!”
“你去吧,王爺在西荒狩獵,你們?nèi)ノ骰慕üαI(yè),總比離開西陵城就被懸鏡司盯上一路追殺來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