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家收拾完畢,趙曉倩和唐秋山一起去明珠園吃晚飯,聊到明兒去領(lǐng)證的事。
游少艾一句嬌憨的話打斷了。
她問是誰這么可憐,元旦還要上班。
趙曉倩遲來的反應(yīng)過來,明天民政局不上班。
唐秋山明顯也沒想到這一茬。
有點急的補充說他會想辦法。
游朝是從京市地下爬起來的,手比誰都骯臟,但唯一的掌上明珠卻比誰都干凈。
聽見這話不愿意了。
小嘴叭叭的問為什么要讓別人在該休息的時候出來工作。
在林邵青皺眉扯她讓她閉嘴后閉上了嘴,卻肉眼可見的對唐秋山不滿意,吃完飯死活拉著趙曉倩不松手,非要趙曉倩晚上留下來陪她畫畫。
趙曉倩被纏的無可奈何,應(yīng)下了,讓唐秋山先回去,她待會回家。
在唐秋山一步三回頭的離開后專心陪孩子。
“我不喜歡這個干爸爸?!?/p>
趙曉倩給她畫的漫畫涂色,頭也不抬,“為什么?”
“因為他沒有上一個干爸爸好?!?/p>
趙曉倩填色的手頓住一瞬,斂眉接著涂。
游少艾開始嗶嗶嗶的說余懷周的優(yōu)點。
溫柔,好像什么都懂,很高,最重要的是帥,超帥超帥。
趙曉倩打斷,“他對我不好?!?/p>
“他好就足夠了啊?!庇紊侔硭?dāng)然,“江亭哥哥對我沒有我爸爸對我好,也沒有林邵青對我好。但他又高又帥又溫柔,成績也好好。我喜歡他,只喜歡他,我以后要讓他做我寶寶的爸爸?!?/p>
游少艾操著奶音語重心長,“爸爸和林邵青都只有一個,除了他們,沒人應(yīng)該無條件對我好,做人要清醒一點?!?/p>
趙曉倩不得不停筆,皺眉看向她。
想說你這些超綱的亂七八糟東西是從哪學(xué)來的。
轉(zhuǎn)念一想,說的似乎又沒錯。
只一個這世上除卻親人,沒人該無條件對你好,就挺通透的了。
可……似乎又是錯的。
因為正確的愛情要勢均力敵,不管是欣賞亦或者是愛護(hù)。
只一味的看對方的好,對他對你付出多少視而不見,長此以往會累,并且會養(yǎng)成卑微的毛病。
哪怕是千嬌萬寵長大的掌上明珠,千金大小姐也是如此,驕傲?xí)徊黄降鹊膼矍槟テ降摹?/p>
趙曉倩是真的想教教她。
又感覺照她的年紀(jì),現(xiàn)在說這些可能會弄巧成拙。
游少艾,游朝和南珠的掌上明珠。
不說從小目睹父母恩愛,只說林邵青對她百依百順。
就不該被尋常男人的淺薄示好給坑騙了去。
趙曉倩想的沒錯。
自古以來常說女孩子要富養(yǎng)的道理便是如此。
但她忽略了一點。
游少艾擁有的太多,指游朝南珠給予她的一切。
也太容易了。
指的是算無交集陌生人林邵青給她的關(guān)懷。
導(dǎo)致她即便在愛情中察覺缺少了什么,卻可以不在乎,因為她能從別處輕易彌補回來。
趙曉倩最后沒說,抬手揉了揉她的腦袋。
夜深。
南珠趕飛機(jī)回劇組,游朝陪同。
趙曉倩在游少艾睡著后離開明珠園,踩著路燈朝不算遠(yuǎn)的家里走。
在拐角時,手腕突然被握住。
緊隨其后。
一只帶著濃重?zé)煵菸兜臐L燙大手,捂住趙曉倩的嘴巴。
不足一秒的功夫。
砰的一聲響動。
趙曉倩肩背被推搡到冬日里冰涼的墻背。
她下意識屈起膝蓋。
不等反擊,來人像是早就知曉她下意識會彈出的動作。
膝蓋朝前。
牢牢的壓著她的雙腿。
有些人,哪怕出現(xiàn)的時間不夠長。
但因為在記憶深處烙下的痕跡太過刻骨銘心,所以只是一個呼吸,一個動作,一股氣味,便能輕而易舉到只是擦肩,依舊辨認(rèn)而出。
更別提此時此刻倆人的距離近到僭越,甚至是曖昧的地步。
趙曉倩吃飯前和唐秋山一起從這條路經(jīng)過。
這條路寸土寸金,兩個別墅區(qū)當(dāng)年扯皮,誰都不愿意吃虧的情況下,中間的路很窄,也沒監(jiān)控。
但燈火通明。
她記得清清楚楚。
吃飯前和唐秋山走過時有燈。
可現(xiàn)在,燈沒了。
月色照不進(jìn)加上距離太近的情況下,導(dǎo)致她最先瞧見的不是余懷周的臉,而是眼睛。
漂亮到讓人驚艷的丹鳳眼,微微往下壓,該是白色的瞳白泛起一陣陣的嫣紅。
這紅不是羞澀、不是委屈,是憤怒。
趙曉倩因為驚懼本就略快的心臟,在這瞬間劇烈狂跳起來。
全身上下,乃至毛孔跟著猛烈掙扎。
細(xì)碎的呼救聲從掌心往外溢出。
這掙扎無疑激怒了余懷周。
他捂著她嘴巴的手寸寸用力。
在掌心傳來鈍痛后,后槽牙幾乎咬碎。
趙曉倩在余懷周手掌往后微退時,帶著血色的嘴巴張開就要喊。
不等半個字吐出。
下巴被捏住半撐開。
“你怎么敢。”余懷周呼吸粗重,“趙曉倩!”
他通紅的眼睛突然滑下一行淚,“你怎么敢啊!”
凌晨四點。
趙曉倩撥開遮擋住她的甬道綠藤。
劉媽在一人寬的甬道,開著手機(jī)電筒照著。
趙曉倩勉強(qiáng)抬起手臂,示意她把衣服給她。
她不著一物的手臂內(nèi)側(cè),肉眼可見的,全是密密麻麻的很機(jī)。
劉媽在她沒力氣要垂下手臂時蹲下?lián)巫∷?/p>
草草一眼,不忍的別開視線。
眼底帶著淚光,匆匆把懷里帶來的外套朝她身上披。
趙曉倩順著她的力氣站起身。
低聲示意她明兒一早來這,悄悄的,把這些被撕爛的衣服燒了。
劉媽扶著她往外走的動作頓住,“您的意思是不報警?”
不報警也是人之常情。
但……劉媽緊急補了一句,“這些燒了,可就沒證據(jù)了?!?/p>
趙曉倩腳步不停,聲音沙啞,“燒?!?/p>
劉媽應(yīng)下,在趙曉倩走路都打顫后,眼淚砸了下來,“唐先生那您別擔(dān)心,我支出去了,不到明天下午回不來,他不會知道的,對了,太太和先生那……要說嗎?”
趙曉倩搖頭。
南珠和游朝是劉媽板上釘釘?shù)臇|家。
按理來說趙曉倩不是。
只游朝霸道圈地盤的性子都算不得。
但因為南珠在意的緣故。
劉媽清楚,趙曉倩其實也是她的東家。
她的身份地位在明珠園不弱于小姐和少爺。
更別提明珠園還有屬于她的一套院子。
劉媽勸,“這事不能瞞啊。”
“等她……”趙曉倩腳踩進(jìn)有光的地界,淺淺的呼吸口氣,“等她忙完這兩天,我……我親自告訴她?!?/p>
趙曉倩狀態(tài)很差。
凌亂長發(fā)的鬢角幾乎被汗?jié)裢噶恕?/p>
更別提聲音沙啞,腿一直在打顫,攙扶她的手臂用力到像是不去撐著,連站著的力氣都沒有。
卻語氣平平的厲害。
仿佛在這個深夜被人突然侵犯,按照唐秋山找來的時間算,還是相當(dāng)時間長和相當(dāng)痛苦的侵犯,對她而言什么都不是。
劉媽擦干眼淚沒再說。
扶著她回了明珠園。
趙曉倩再醒來是被驚醒的。
她幾乎在瞬間便擠到了墻角。
直到看清楚床邊坐著背光看不清楚臉的男人是唐秋山,屏住的呼吸才松散下來。
“你怎么了?”
唐秋山小心朝前,膝蓋跪上床,伸出手試探的去觸碰她的額頭。
趙曉倩手掌無意識的握成拳。
緊到極點后松開。
任由他的手輕覆額頭,反復(fù)測量體溫。
在他皺眉接著問的時候,啞聲解釋有點不舒服。
接著再解釋,磕磕絆絆的。
說剛才嚇一跳是因為做惡夢了。
這段時間倆人之間的話還是不多。
但唐秋山很滿足。
因為他發(fā)現(xiàn)他懂了她很多微表情。
這種感覺比很多話直白的說出來,還要讓唐秋山感覺到幸福。
可此時此刻,唐秋山有點看不懂了。
最不懂的是趙曉倩為什么避開他的視線。
他搓了搓掌心,小心道:“你昨晚真的……”
他喉嚨滾動,“為什么在明珠園過夜?!?/p>
唐秋山昨晚在家里等趙曉倩等到十點,出門去明珠園門口等。
如果不是南珠和游朝的掌上明珠在飯間對他的不喜太明白。
他會在趙曉倩身邊等。
就是這一等。
等不到了。
而且電話怎么都不接。
唐秋山按響了明珠園的門鈴。
劉媽接的可視電話,說趙曉倩九點多就走了。
唐秋山有點慌了,跑著找了一遍后打電話報警。
不等調(diào)取這條路的監(jiān)控。
趙曉倩的電話打來了。
說喝了點酒,累了,想在明珠園睡一晚。
讓他別去明珠園找她,說游少艾覺輕。
趙曉倩很疼游少艾是其一。
其二是游少艾的母親南珠在趙曉倩心中的分量很重。
可能一句話就能讓倆人領(lǐng)證的事泡湯。
唐秋山放下了再去按門鈴的想法,在門口等到凌晨三點半。
等到劉媽開門出來,請他幫忙去南城送個東西。
說他送了,明天趙曉倩就不用起大早過去,還說她結(jié)束的時候,臉色不太好。
換了平時這樣說,唐秋山不會多想什么。
可劉媽在十一點的時候剛說了趙曉倩九點多就走了,在他找人的時候還給他打了兩個電話問有沒有找到。
還說等南珠和游朝下飛機(jī),會第一時間通知他們。
怎么就突然變了話音。
唐秋山想不通。
他定定的看著她,“是出什么事了嗎?”
他抽紙去擦她額頭的汗,“你睡衣太厚了,換一件吧。”
趙曉倩斂眉搖頭。
手掌松松握握一瞬,啞聲向唐秋山解釋。
說昨晚喝了點酒,想走的時候察覺有點不舒服,不想回去毀了倆人第一晚的氣氛是第一個原因,第二個原因是游少艾鬧的厲害。
接著很真誠的道歉。
說對不起,千不該萬不該不提前和他聯(lián)系。
唐秋山被一句又一句的道歉,和趙曉倩歉疚到像是要哭了的眼神哄好了。
在傍晚提出帶她回家。
趙曉倩看向放學(xué)來玩的游少艾。
在游少艾歪了歪腦袋明顯看不懂后看向林邵青。
林邵青提出讓趙曉倩再睡一晚。
游少艾跟著幫腔。
唐秋山應(yīng)下了。
深夜。
吱呀一聲。
房門被推開。
先漫進(jìn)來的不是他的人。
而是影子。
漆黑、修長、寬大。
塞滿了門框的同時,也覆蓋了門口的光亮。
趙曉倩掀眼皮看他的影子。
在腳步漫近,影子隱匿被昏暗吞噬后,轉(zhuǎn)頭,長發(fā)披肩,直勾勾的看著她。
余懷周的腳步停住了,幾秒后莞爾一笑,“趙曉倩?!?/p>
他手插褲兜,被棒球帽覆蓋住眼睛的一張臉,伴隨著彎腰朝前伸,溫柔又膩人,“我不喜歡你現(xiàn)在不聽話的樣子?!?/p>
他額首,臉上有道道抓痕,卻無損艷麗。
乍一看,還是從前的那個余懷周。
但細(xì)瞧瞧,沒有半點相似。
因為從前的余懷周,從不會用此時此刻像是啐了毒的眼神盯著她。
趙曉倩目不轉(zhuǎn)睛看了會,睫毛彎了彎,“聽你的,今晚回家,在唐秋山面前被你教訓(xùn),就是聽話了嗎?”
她掀開被子。
手輕扶墻壁站起身。
有點虛弱,腳步卻很穩(wěn)。
赤腳一步步走近余懷周,仰頭盯著他,一字一句,“乳臭味干的小崽子?!?/p>
余懷周彎下的腰緩慢直了起來。
在房屋四周突然響起大片腳步聲后,余懷周彎下的腰緩慢直了起來,“你會后悔的?!?/p>
他面無表情,“后悔在一個月的時間里,移情別戀,始亂終棄?!?/p>
啪嗒一聲。
燈光大亮。
嗚央一大片黑衣男人擠進(jìn)趙曉倩所在的小屋。
不等靠近余懷周。
他盯著趙曉倩啟唇,“會后悔到日后的每一夜都像昨晚一樣,還記得你昨晚為了給那個野男人打電話怎么求我嗎?”
余懷周從懷里掏出槍。
在眾人頓步后把玩了瞬,笑笑低語,“跪在地上求我呢?!?/p>
話音落。
吧嗒一聲。
出乎人意料的槍被丟在地面。
代表不反抗。
余懷周抬起手,歪頭輕笑,“一會見?!?/p>
趙曉倩呆站到陳碧云進(jìn)來才回神。
她喉嚨滾動,“送去國外。”
趙曉倩手掌和成拳,聲音放大,“送走!快點快點,把他送走!”
這是陳碧云第一次見到趙曉倩失態(tài),她沒計較,朝前扶住搖搖欲墜的她,揚聲想囑咐立刻送去船上。
手被握住。
力道重到像是要掐碎她的指骨。
“立刻,馬上,把他的手機(jī)毀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