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穆懷怔愣了一瞬,理所當然道:“他憑什么找我,那些是實打?qū)嵉淖C據(jù),我走的每一步都合法合規(guī),沒有半點逾越,更沒有濫用職權!”
邵穆懷冷笑,“這次算他說的對,若是下次被我逮到了,就算是天王老子來了,我也要把他拉下水,讓他為自己做過的惡付出代價!”
游朝來找邵穆懷吃了頓飯。
就南珠想改食堂管道的事說了不少。
邵穆懷剛硬卻不是不能說教的人。
對了他聽。
不對的他會據(jù)理力爭。
游朝說的對,邵穆懷聽的,后知后覺自己這次反應有點過激了,本是對南珠有點說不出的內(nèi)疚。
想起游朝從前做下的種種,內(nèi)疚全部消散。
冷笑一聲轉(zhuǎn)身要走,袖子被扯住。
南珠眼底像是漫了一層水,定定的看著他說:“你家救過游朝的命嗎?”
“我們家怎么可能和游朝那種人有關系,想什么呢?!?/p>
邵穆懷走了。
徒留南珠呆呆的站在原地。
良久后南珠手伸出去,雨滴灑落在掌心。
南珠小聲說:“淋雨了,所以我才會冷?!?/p>
南珠嘟囔,“快十二月了,淋雨不冷才怪。”
南珠想,我才不是因為腦海中突然冒出來的奇奇怪怪的想法全身發(fā)寒。
南珠再想。
我的父親是好人,是很好很好很好的人。
南珠手背后,踩著被雨水浸泡的松軟的土地,小聲嘟囔,“我爸到高三尾聲才第一次聽說游朝的名字,在那之前,他根本就不認識游朝?!?/p>
南珠自言自語:“而且他對游朝在學校被欺負的事情很震驚,還打電話找人查……”
南珠的腳步頓住了。
高三尾聲。
南天來接南珠放學。
南珠把游朝的事告訴了父親。
她親眼看見父親打出去電話,讓查查是誰這么下作的欺辱一個品學兼優(yōu)的好孩子。
后來……南珠十八歲成人禮,陰差陽錯的和游朝發(fā)生了關系。
南珠厭煩到連游朝這個名字都不想聽見。
自然不可能去找父親問查的怎么樣。
所以,到底查的怎么樣了呢?
南珠垂眸許久,側(cè)目看向遠處的下水道,低聲喃喃:“您沒有查到,對吧。”
沒人回答。
南珠回酒店了。
空腹了一晚的胃莫名的燒灼了起來,打客房電話要粥。
不等粥來到。
胃疼的跪在地上,意識模糊。
南珠再醒來是在醫(yī)院。
抬眸定定的看著天花板,幾秒后側(cè)目看向一邊坐著安靜看著她的游朝。
“你……”南珠輕輕呼氣,緩和莫名緊繃的喉嚨,“你為什么不殺邵穆懷?”
游朝怔了瞬,皺眉不明白,“我為什么要殺他?”
南珠推開游朝來扶的手,勉力坐起身,“他欺辱你?!?/p>
南珠說:“邵穆懷公開和你作對,而且一直瞧不上你,雖然不至于滿口唾罵,但卻就是瞧不上,而且試你做眼中釘,會在暗處時時刻刻的盯著你的一舉一動,只要你有半點越界的,他就會撲上來找你的把柄,邵穆懷!”
南珠深吸口氣,捂著隱隱作痛的胃部,啞聲重道:“該死!”
南珠喋喋不休:“就算是邵穆懷罪不至死,你也不該繼續(xù)讓他坐在現(xiàn)在這個位子上,你是在朝自己脖頸上懸刀,游朝,這不是你啊!”
南珠嗓音沙啞,但因為聲音巨大,突兀的,很尖銳。
南珠還在輸液的手掌從小腹往下,緊緊的抓握住被罩。
潔白的被罩因為南珠的用力,皺成了一團。
南珠眼圈泛紅,背脊微微彎曲,全身緊繃到像是上了發(fā)條,低啞的嘶吼,“這不是你?。∵@不是你!你被欺負了,為什么不反擊,為什么不……”
“你爸是好人?!庇纬鬼粗现槭直成弦驗橛昧Χ_始回血的針管,低聲說:“我不殺邵穆懷有我的理由,南珠……”
他抬頭看她,“別胡思亂想,你爸……是好人。”
他直勾勾的看著南珠,眼底漾起一層層的溫柔,輕聲安撫因為邵穆懷活著,而開始懷疑自己父親,幾乎要崩潰的南珠,“是好人。”
“他是個好人。”游朝一聲聲的重復,“是個好人,是個很好很好的好人?!?/p>
南珠緊繃的身子在游朝一聲聲的重復下,慢吞吞的,松散了。
在游朝沒再說之后,開口:“既然是好人,為什么要把他的骨灰揚塵下水道?!?/p>
倆人像是陷入了一個死循環(huán),只要游朝說南天是個好人,沒有對不起,也沒有傷害過他。
南珠就會質(zhì)問游朝為什么要把他丟在那種地方。
南珠抬眸看游朝,眼底極快的彌漫了水汽,控制不住的開始質(zhì)問,“你為什么要這么對他。”
“邵穆懷那么對你,一次又一次,你不動他,不動他全家,甚至連他的位子都不動!為什么要動我,動我的家,動我爸!”
“我爸是南蹇明的養(yǎng)父?!蹦现檎f:“養(yǎng)父,養(yǎng)父,養(yǎng)父,只是養(yǎng)父!”
“為什么邵穆懷和他全家可以全身而退,不傷分毫。我爸卻要落到這個下場!”
大抵是生病的人都有點脆弱。
南珠驀地就繃不住了。
她眼淚斷了線的往下掉,質(zhì)問游朝:“為什么要這樣!為什么要這樣!你到底為什么要這么對待我,對待我的家,對待我爸!”
南珠在知道全部后,真的已經(jīng)竭盡全力去彌補了。
她把自己能給的都給了。
為什么后來還要燒了她的家。
為什么還要把她父親的骨灰揚塵。
還是揚塵在那種地方。
這件事是南珠和游朝之間怎么都過不去的結。
南珠被游朝安撫好的情緒,隨著這個結擺在面前,驀地又爆發(fā)了,她蒼白著臉,紅著眼圈,歇斯底里的吼,“你到底為什么要這么對我!對我的家!對我爸!”
為什么要把南蹇明陰毒的樣子掀開擺在我面前,讓我看得清清楚楚。
為什么讓我開始懷疑起了我的父親。
又為什么明明不喜歡我,和我沒有可能,卻又總是總是總是,反反復復的做出對我有感情的樣子。
話音落地。
南珠喉間血氣翻涌不斷。
哇的一聲。
南珠吐出一口血。
南珠的胃有之前車禍留下的舊傷。
好好將養(yǎng)了一段時間,卻只是一段時間。
后來去江南后,三餐正常吃,生活作息規(guī)律,但卻因為和南蹇明生活在一起的壓力,腸胃一直徘徊在有炎癥的邊緣。
到京市后,三餐不定時,饑一頓飽一頓,有時候一天都不吃飯。
加上心理壓力過大。
從腸胃炎,直接轉(zhuǎn)成了胃出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