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0年,東北,大興安嶺,朝陽溝,小河邊...
“哎,你們知不知道,王老七他媳婦兒和常四兒一起鉆苞米地了!“
“哎你這都啥前的事兒了,去年冬天,柴火垛...“
李山河揉著腦袋蹲在小河邊,看著河水中倒映著那青澀的臉,
雙手捧起一把河水使勁的在臉上揉搓,長長的嘆了一口氣,
河邊一邊用棒槌咣咣砸衣服一邊嗷嗷聊著村里八卦不時還一頓哄笑的聲音傳到了李山河的耳朵里,
李山河不禁轉(zhuǎn)頭看去,一眼就看到了一群老娘們之間的那個少女,
她穿著一件簡單的碎花布衣,頭發(fā)隨意地扎成一條粗辮子,幾縷發(fā)絲隨風(fēng)飄動,臉龐如同清晨的露珠般純凈,皮膚被陽光曬得微微泛紅,透出健康的光澤;
那雙明亮的眼睛,像是山間的清泉,清澈見底,時不時抬頭偷瞄李山河,看見李山河也在看這邊,臉上不自覺的爬上了一抹可人的紅暈,像是天邊的晚霞,顯得更加嬌俏動人,
望著少女清純的面龐,李山河不禁一陣恍惚,陷入了回憶,
那女孩名叫田玉蘭,因為小時候發(fā)了一場高燒,啞巴了,
因為老田家是外來戶,再加上田玉蘭變成了啞巴,所以他從小就被村里的孩子欺負,
只有李山河從小護著她,后來大一大,總被村里孩子嘲笑和女孩子一起玩,羞惱之下漸漸和田玉蘭疏遠了,
李山河到死都記著,1980年的冬天,田玉蘭的父親田大半鍬上山撿柴火的時候被野豬拱斷了肋骨,在死冷寒天的冬月,硬生生爬回了家,回到家后便一病不起,
還沒等到過年,田玉蘭就急匆匆的嫁人了,換了200塊錢彩禮給他爹治病,最后也沒救回來,還沒等人拉到鎮(zhèn)里醫(yī)院,人就沒了。
東北有個習(xí)俗,人死在外面了不讓回村,連村都沒進便找塊老田家自已的地頭,給埋了,
田玉蘭嫁的男人是個大酒包,喝多了就打她,她是個啞巴,又生了個閨女,底氣不足,婆婆又惡語相向,沒過幾年就把自已吊死在后山,等人找到的時候都被老狼扯得東一塊西一塊的了。
田家老太太聽到閨女沒了,一口氣沒上來也跟著走了,那男的聽說后,趾高氣昂的來村里占了老田家的房子和地,被村的老少爺們拉出來一頓毒打,差點就直接給老田頭下去賠罪了,最后人灰溜溜的走了,
那閨女沒了娘,聽說轉(zhuǎn)年就病死了,被那個男人家隨便扔后山了。
而自已,年輕時候懵懵懂懂在村里瞎混,是十里八鄉(xiāng)有名的小霸王,成天就是上山下河,找貓逗狗,對男女之事七竅開了六竅,
直到田玉蘭嫁人了,才別過勁來,心里空落落的,恰逢過年,村里的幾個二溜子聚在一起喝酒,有個點子王突然提出要出門闖一闖。
李山河心里正憋著一口氣,趁著股酒勁,幾人偷摸偽造了幾張介紹信,回家取了錢,年都不過了,連夜南下去闖蕩,
恰逢改開野蠻生長時代,李山河帶著村里一干人等,憑著體格子,和一股不要命的狠勁,還真闖出了點名堂,
還沒享受多久,就碰上了83年,要不是發(fā)小幾乎扛下了所有的罪名,估計李山河也得一起讓家里交上五塊錢(PS:死刑損耗器材費用),奈何橋邊做兄弟了,
就這李山河出來的時候也將近四十了,爹媽一夜白了頭,為李山河跑關(guān)系也花光了家里的積蓄,沒過幾年便也撒手人寰。
他在監(jiān)獄里,對弟弟妹妹的成長可謂是有心無力,種種原因,從此親人變路人,除了每年給父母上墳,李山河到死也沒再踏進那令他魂牽夢繞的小院。
出獄后沒幾年,憑著敢闖敢干,又趕上了下一風(fēng)口,可以說也是小有成就了,但是自已也四十好幾了。
本想著安安穩(wěn)穩(wěn)過一輩子,娶了個30出頭能居家過日子的媳婦,可是一子一女都大學(xué)畢業(yè)了李山河才知道孩子不是自已的。
可是知道了又能怎么樣, 自已都六十大幾了,黃土都埋下巴頦子的人了,還能咋整?
當然是報復(fù)回去了,真他媽當我李山河社會白玩的,都他媽別想好,都得死。
李山河在笆籬子蹲了將近二十年,死也不想在進去了,事先立好了遺囑財產(chǎn)全部捐贈。
聯(lián)系了好久不聯(lián)系的社會上的朋友,掙了點狠活,做了一桌子加料飯菜,一家人整整齊齊的下去賣咸鴨蛋了。
李山河在瀕死之際,人生像跑馬燈一樣在眼前一一浮現(xiàn),
那一瞬間,他沒有埋怨那年喝酒的時候那個點子王,也沒有埋怨不忠的妻子,沒有埋怨冷漠的親人;
只恨自已,懂事的太晚,錯過了那個不時偷看自已的女孩,錯過了對自已無限寵愛的父母,也錯過了自已最美好的時光,
時光不能倒流,就像豆角不能燉熟。
如果可以,他希望可以一輩子生活在這個小山村,在這里出生,在這里死亡,陪著那心愛的姑娘,平平淡淡的走完一生,在生他一窩孩子,最后在和她那心愛的姑娘,一起永遠的沉睡在這片他深愛著的土地。
一輩子沒中過大獎的他,臨死前老天爺給他了一注頭獎,老天爺真是開了眼!
“哎,那不是李家二小子嗎,直不楞登望著這邊愁啥呢。”
“蘭兒,你說那小子是不是看上你了?”
騰的一下,女的臉上掛滿了紅霞,怯怯的偷瞄了李山河一眼。
聽著老娘們們的大聲密謀,李山河也回過了神,
咧嘴一笑,“嬸子你們嘮啥呢,也給我聽聽唄?!?/p>
一個嬸子大聲回道:“那能嘮啥,你小子那眼睛瞅我們蘭兒都瞅直了,咋的,稀罕人家,稀罕人家就抓緊讓你爹找人去人家提親,咋的你瞅穿了還能瞅進你被窩里啊?”
另一個嬸子說道:“蘭兒,你還年輕,嬸子跟你說,你瞅李二小這大體格子,虎了操的,晚上被窩里一定攢勁,嫁給他一定有福享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其他大嬸一陣哄笑,少女的臉羞得都要直接低進胸里了。
李山河聞言,朝嬸子們說道:“要不說嬸你們消息最靈通呢,你咋知道我稀罕蘭兒呢!”
“玉蘭,給哥當媳婦咋樣,哥保證掏心掏肺的對你?!?/p>
玉蘭聽完人更羞得找不著北了,慌忙跟幾個嬸子打了幾個手勢,將洗完的衣服裝進水筲,另一個水筲又灌了桶水,掛在扁擔(dān)上倒騰小腿就要往家僚,
李山河一看,趕緊幾個跨步攆上了田玉蘭,從她手里搶過了扁擔(dān),挑起扁擔(dān)就朝村東頭走去,給田玉蘭急得在原地直跺腳。
“呦,李老二,你還真看上人家玉蘭了,這還沒咋樣呢就給老丈人家挑上水了?那你這結(jié)了婚還不得住到人老丈人家里去??!”一個大嬸說道。
李山河哈哈一笑,“那咋的,沒結(jié)婚還不能溜須溜須我老丈人了”
轉(zhuǎn)頭對著田玉蘭說到“走啊,咋的,還能姑爺自已上門不帶閨女去啊”
田玉蘭剜了李山河一眼,那一抹的風(fēng)情,看的李山河心里麻酥酥的。
“就李二小這臉皮,玉蘭早晚落他手里?!?/p>
“你還別說,就李家二小子這大體格子,再加上玉蘭這大腚盤子,那不得結(jié)婚三天炕塌,兩年抱仨啊?!?/p>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大嬸們又是一頓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