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靈芝笑得乖巧無害。
“阿姨,我扶您不圖回報(bào),我什么訴求都沒有?!?/p>
“您一會(huì)兒把弄臟的鞋子和褲子換下來,我拿回家給您洗干凈!”
苗新榕用贊賞的眼神打量著張靈芝。
“哎喲,你這姑娘是真好吶!”
“阿姨,您可別夸我了!”
張靈芝故作緊張扯了扯苗新榕的胳膊。
“前面那位穿白色短袖的嫂子,就是陳連長的妻子,她要是聽到這話,怕是要生氣了!”
苗新榕抬眼看去,只見五米之外的路口,站著個(gè)極其貌美的女人。
雖然穿著最普通的衣服,甚至連頭發(fā)也微微有些亂,可依然不影響她的美貌,只靜靜站在那里,就足以讓萬物遜色。
兩個(gè)女人就這么對視著,氣氛忽然變得有些微妙。
陪著秦舒窈的黨彩霞有些緊張,忍不住輕聲提醒。
“小秦,你還愣著干嘛?你可是晚輩,快上前給你婆婆打招呼??!”
不等秦舒窈開口,苗新榕已經(jīng)快走幾步上前,臉上帶著熱絡(luò)的笑容。
“哎喲,這就是我們阿瀾新娶的媳婦兒吧?”
苗新榕未語先笑,用慈愛溫柔的眼神打量著秦舒窈。
“呀,阿姨,您身為家中長輩,還沒見過小秦嫂子嗎?”
張靈芝故作驚訝大聲說道:“我不知道京城什么規(guī)矩,但我們老家娶媳婦兒,不光得男人相中女人,還得婆婆滿意才能結(jié)婚!”
“陳連長一個(gè)男人不拘小節(jié),小秦嫂子這事兒辦得……”
她故意抻長語調(diào),左顧右盼對其他軍屬說道:“這要是擱古代,那叫私定終身,是要被亂棍打死的!”
圍觀人群竊竊私語,卻沒人敢大聲說什么,畢竟秦舒窈的戰(zhàn)斗力很猛,誰也不想挨耳光了。
苗新榕若是真心要替秦舒窈解圍,只需隨便一句話表個(gè)態(tài)就行,可她沒有。
她嘴角一直帶著淡淡的笑,就那么沉默站著,看似溫和的眼神里滿是凌厲與陰鷙。
“張靈芝,我聽說吳班長的父母去世多年,那你嫁給吳班長時(shí),是如何征得婆婆同意的?”
秦舒窈冷笑說道:“你是死了一會(huì)兒,去地下拜見婆婆了?”
“你……”
張靈芝一時(shí)沒反應(yīng)過來,被秦舒窈懟得啞口無言。
片刻她才喊道:“大家在說你的事兒呢,你不必把我這個(gè)外人牽扯進(jìn)去!”
“喲,你還知道自己是外人呢?”
冷眼掃過張靈芝攙扶苗新榕胳膊的手,似笑非笑說道:“這也幸虧大家都認(rèn)識(shí),否則怕是要以為你才是陳家的兒媳婦呢!”
一旁的黨彩霞適時(shí)出手,上前直接將張靈芝扯開。
“輪得著你來獻(xiàn)殷勤嗎?有這份孝心,你直接去閻王殿找自己的公婆去!”
張靈芝不服氣,上前還要爭辯。
只見秦舒窈一抬手,她條件反射似的抱頭捂臉,生怕再被打。
秦舒窈笑笑,捋了捋耳邊的散發(fā)。
“小張這是怎么了?我只是整理頭發(fā)而已!”
人群一陣哄笑,讓張靈芝丟盡了顏面,恨不得找個(gè)地洞鉆進(jìn)去。
苗新榕終于開了口,還是那副溫柔慈祥的語氣。
“我們陳家沒有那么多禮數(shù),再者,我們當(dāng)長輩的受委屈不打緊,只要孩子們幸福就好!”
言外之意就是陳啟瀾與秦舒窈的婚事確實(shí)讓她這個(gè)長輩不高興,只是她身為長輩不計(jì)較而已!
秦舒窈不傻,哪里聽不出來苗新榕這話里話外的意思呢?
她原本不打算再爭辯什么,畢竟這么多人看著呢。
誰承想張靈芝看了苗新榕一眼,又不怕死再次開口挑釁。
“自古以來,三媒六聘是為妻,無媒無聘是為妾……啊,你敢打我!”
話說一半,清脆的耳光聲讓張靈芝尖叫出聲,連一旁的苗新榕都被嚇了一大跳,忍不住后退兩步。
只見秦舒窈甩了甩自己的手,嘀咕道:“下手重了些,好痛!”
張靈芝顯然沒料到秦舒窈彪悍到敢在苗新榕面前扇她耳光。
她看得出來苗新榕不喜歡秦舒窈,所以才敢如此肆無忌憚開口羞辱。
誰料秦舒窈不按理出牌,與婆婆第一次見面的現(xiàn)場,她就大開大合扇耳光,全然不將苗新榕放在眼里。
“你罵誰是妾呢?”
秦舒窈逼近張靈芝幾步,一字一頓說道:“你又不是陳家人,你當(dāng)然不會(huì)知道陳家的規(guī)矩!”
“啟瀾的祖奶奶是舊社會(huì)千金小姐,嫁妝里有一對兒玉鐲極其珍貴,她傳給了兒媳婦,也就是阿瀾的奶奶……”
“阿瀾的奶奶又將玉鐲傳給了我婆婆,再接著,這對兒玉鐲傳到我手上,你說,我是不是陳家明媒正娶的兒媳婦?”
這話對于張靈芝而言,比抽耳光都難受。
上一世的她,別說擁有那對玉鐲,便是連聽說都沒有聽說過的!
黨彩霞“噗嗤”一聲笑了。
“小張,你這上躥下跳像只猴子似的折騰半天,敢情是自取其辱??!”
她對苗新榕說道:“我就說嘛,像小秦這樣的好媳婦兒,您沒道理不喜歡,這不,鐲子都傳給她了!”
苗新榕笑得有些僵硬,卻依然維持著表面的風(fēng)度。
她知道陳家那對祖?zhèn)麒C子的象征意義,嫁給陳釗之后她多次追問玉鐲的下落,陳釗都敷衍了事,從未交到她手中。
現(xiàn)在,那對鐲子越過她直接落到秦舒窈手中,那么她又算什么?無媒無聘的妾嗎?
秦舒窈冷眼注視著苗新榕那僵硬不甘的笑容。
她原本不打算得罪苗新榕的,哪怕看在陳啟瀾父親的面子上,她也想盡量維持表面的和睦。
可苗新榕不肯,若非她的刻意縱容,張靈芝敢這么一而再挑釁嗎?
再想到昨晚陳啟瀾描述自己童年的孤苦涼薄,秦舒窈心里不覺充滿怒氣。
反正天塌下來有陳啟瀾這個(gè)高個(gè)子頂著,她還怕個(gè)逑?。?/p>
在苗新榕心尖插了一刀,秦舒窈猶覺得不解氣。
這些日子被陳啟瀾嬌縱慣養(yǎng)的她也是惡向膽邊生,皮笑肉不笑走到苗新榕身邊,挽住了她的手臂。
“夫人,我扶著您!”
是的,秦舒窈沒有叫“媽”或者“婆婆”,甚至沒有叫“阿姨”,她用了“夫人”這個(gè)帶有羞辱性的稱呼。
苗新榕臉上的肌肉在抽動(dòng),甚至身體都在顫抖。
她嫁進(jìn)陳家多年,陳啟瀾從未承認(rèn)過她的身份,沒有改口叫媽,也沒有叫一句阿姨,望向她的眼神永遠(yuǎn)都是冰冷厭惡。
她委屈,她不甘,她找陳釗訴苦告狀,希望陳釗能給陳啟瀾施壓逼他喊一聲“母親”。
可陳釗望向她的眼神與陳啟瀾一模一樣,不,陳釗的眼神更冷更涼薄。
“你是瘋了嗎?”
秦舒窈似笑非笑的眼神像極了陳啟瀾,果然是一個(gè)被窩里睡不出兩種人。
“夫人,走啊,啟瀾還在醫(yī)院等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