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又是沈妙青下葬出殯的日子。
“不是有人說,死人出殯那天,魂會回來嗎?”人群中又有人小聲道了句。
“我就說!是沈妙青的魂回來了!”老七一聽那些話,嚇得幾乎要破了膽,一邊跳一邊尖叫道:“沈妙青!你要找就去找老五!都是她!讓你嫁給那個死老頭的主意也是她在爺爺面前最先提起的!”
“你胡說什么!”沈家老五其實也是強裝鎮(zhèn)定,看著老八那怎么洗也不見掉顏色的脖子,也是嚇得幾乎魂不守舍了。
她走到老七面前,一把抓住她的胳膊,沖著她的嘴打了兩下:“我叫你胡說!這主意不是大家一起商量的嗎?。?!”
幾個姐妹瞬間撕打成了一團。
沈家老爺子看著面前這景象,氣得幾乎要暈死過去,厲聲喝道:“都給我撒手?。?!”
“都冷靜一點!你們幾個在瞎胡鬧什么東西!在這么多客人面前一點兒教養(yǎng)規(guī)矩都沒了?。。 ?/p>
沈煜看似上前在勸架,實則一點兒力氣也沒用上。
好不容易家里的男人把她們姐妹分開,幾個人都像是瘋子一樣,渾身上下都撕打得亂七八糟。
好在是在冬天,否則衣服都要被撕爛。
“都給我回去!回自己的屋里去!”老爺子看著她們幾個不爭氣不中用的樣子,指著她們的手甚至在發(fā)抖。
“我不敢回去爺爺……”老八縮在沈家老爺子身旁,不住地搖頭回道:“嗚嗚……房間里沒人,沈妙青一定會來找我的……”
“這世上哪兒有鬼!我活這么大歲數(shù)我怎么沒見過?!”沈家老爺子氣得更是幾乎要站不穩(wěn)了,“趕緊給我回去收拾收拾,別在這兒丟人現(xiàn)眼!”
院子里面鬧得天翻地覆時,許長夏慢慢從靈堂里走了出去,嘴角噙著一絲冷笑,看著沈家那幾個姐妹。
沈煜回頭一看,許長夏毫發(fā)無傷地站在那兒,這才松了口氣。
許長夏沒事就好。
否則江耀那邊他都不知道要怎么交待。
然而,剛才許長夏明明也在里面,此刻她卻如此鎮(zhèn)定,甚至連一丁點的情緒波動都看不出……
沈煜朝許長夏看了幾秒,直到許長夏察覺到他的注視朝他看了過來,沈煜才意識到了什么。
他朝她周圍看了一圈,剛才和她一塊兒過來的秦良生人不見了。
好半晌,才看到秦良生慢慢悠悠從后院的方向走了回來。
他心中有數(shù)了。
老八不肯回房,其他三個也不肯回房,僵持著站在院子里一步都不肯挪動。
沈煜想了想,走到沈家老爺子跟前低聲道:“爺爺,可是你看她們脖子上的指印,恐怕……院子里陽氣足,就讓她們跟著我們一塊兒吧?!?/p>
沈家老爺子氣得一巴掌揚了起來:“你也是個混賬東西!你大小是個部隊里的領導!你也信這些歪門邪道!”
然而沈煜是沈家的獨苗苗,老爺子這手停在半空中就是沒落得下來。
沈煜站在原地也沒避讓。
老爺子看著沈煜,知道他心里也是憋著一股氣,當初沈煜死活不讓他們把沈妙青嫁給那個老頭,結果他前腳剛離開沈家,后腳他們就差點兒把沈妙青給逼死,這事兒沈煜還在跟他們長輩賭氣。
老爺子喘了幾口氣,朝沈家?guī)讉€女孩子道:“好歹回房去把衣服換了頭發(fā)梳了再過來!”
幾個人這才陸陸續(xù)續(xù)地回了房間。
經過剛才那一鬧,快要十點半了。
沈家老爺子也顧不上追究為什么剛才會發(fā)生那樣的事情,吩咐著人趕緊收拾殘局,把沈妙青的棺材給抬出來。
棺材剛出門,后腳一個傭人就追了出來,跑到老爺子身邊道:“八小姐嚇得發(fā)起了高燒,暈過去了……”
沈家老爺子氣得臉色漲得通紅,壓低聲道:“先送她去醫(yī)院,看看是怎么回事兒!”
原本沈家老爺子是打算就這么連著棺材將沈妙青的尸骨下葬,但想了想,還是朝身旁沈煜道:“你去聯(lián)系下殯儀館,給妙青火葬吧!免得多生事端!”
沈煜點了點頭,木然回道:“好,知道了。”
沈家老爺子忽然改變主意,只會讓大家更加相信沈家之前虧待了沈妙青這事兒。所以沈煜沒有意見。
他應著的同時,看向了身后沈妙青的母親。
沈妙青的母親茫然了一會兒,忽然腦子又清醒過來,輕聲道:“火葬也好,燒得干干凈凈,讓她也走得干凈?!?/p>
直到此刻,許長夏心里,才算是舒坦了。
這個年代,選擇死后火葬的還是少數(shù)。
沈家老爺子要把沈妙青尸體燒掉,證明他自己心中也對沈妙青有愧。
大家的眼睛都是雪亮的,誰也不是傻子。
沈妙青生前,她不知道她過得是這樣水深火熱的日子,倘若她知道,倘若沈妙青向她求救,她一定會幫她。
直到沈妙青死后她才知道了這一切,在她的靈堂上大鬧了一場,倘若沈妙青在天有靈,多少也會寬慰些吧。
她轉身,將秦良生悄悄拉到了一旁,朝秦良生輕聲問道:“墨汁草都丟了吧?”
“我就摘了一點兒夠用的,在外面搗爛了留了一點兒汁水回來的,沒人發(fā)現(xiàn),放心吧。”秦良生小聲回道。
墨汁草就是他們南邊路邊隨處可見的一種野草。
許長夏記得自己剛才進沈家之前,還在門口草叢里瞥見過,所以才偷偷叫秦良生去摘了搗汁,讓他趁亂的時候抹在沈家這幾姐妹脖子上。
她想著,打她們一頓固然是爽快了,但她們終究還會報復回來。
不如來一劑猛藥,讓她們余生每每想到沈妙青,都心有余悸,讓她們痛苦一輩子,受折磨一輩子,自然要比打一頓來得更爽!更大快人心!
此刻,氣也出了,她心里也舒服了。
和秦良生跟著送殯隊伍走出大門時,遠處車上周能看見他們出來了,隨即下車追了上來,示意對許長夏有話要說。
剛才許長夏讓他辦的事情,他已經去辦了。
許長夏隨即跟著他走到了路旁,不動聲色地瞥了眼遠處跟著他們過來的那輛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