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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謝離危早就識出了她

煜公年五十八,頭發(fā)花白,身形佝僂。

宋瑤竹見到他的那剎那,亦是忍不住地心潮澎湃,眼淚差點沒能控制住。

但她還是深吸了幾口氣,咬緊了牙關(guān)讓自己鎮(zhèn)定下來。

“這位先生好大的禮,本妃真是受不住。快起快起?!闭f著,她親自彎腰將人扶了起來,在旁人看不到的地方,她的手輕拍了煜公的臂彎兩下。

“王爺只說今日有功臣回來,并未與我介紹,不知您是......?”她遲疑地看了一下周圍的人,視線落到了紀(jì)鳴的臉上。

紀(jì)鳴只得上前一步道:“王妃,這位是煜公,咱們王府的老人了。前段時間被王爺放出去辦了點事,走了兩三年,現(xiàn)在事情辦完了,就回來了?!?/p>

“煜公,這位是咱們的王妃?!闭f完,他拉了一把煜公,小聲道:“雖說王妃和先皇后很像,但二人年紀(jì)對不上,你別認(rèn)錯了主子呀!”

他們都知道他是先皇后的人,煜公對先皇后的感情,那是讓他們都羞愧的地步——從未見過如此忠心的奴仆!

只有純粹的感情,沒有任何利益!

煜公用袖子擦了擦眼淚,沖宋瑤竹行了一禮,聲音嗡里嗡氣,道:“叫王妃見笑了?!?/p>

宋瑤竹拿出準(zhǔn)備好的紅封遞給他,“先生辛苦,這是王爺和本妃的一點心意。本妃叫人給先生收拾好了院子,也備好了酒席給先生接風(fēng)。先生不防去沐浴一番,我們酒宴上再好好敘話?!?/p>

眾人附和,遂而散了,等著午宴再說話。

宋瑤竹去了后院的花廳,屏退了左右。一刻鐘后,煜公進(jìn)來,剛要行禮,便被宋瑤竹攔下。

“煜公莫要如此!”她聲音哽咽,看著兩髻發(fā)白的煜公,心中百感交集。

煜公是她乳娘的丈夫,他本是謝家的一個馬奴。身為謝家奴,他有機(jī)會讀書識字,知道不少道理??伤@人十分迂,只認(rèn)一個死理,因而被她爹叫為“迂公”。

她離開謝家后,煜公便和乳娘一起為她辦事,她覺得煜公忠心不二,雖然認(rèn)死理,但人十分值得托付,便改“迂”為“煜”。

他跟隨自己十?dāng)?shù)年,看著她長大,妻兒皆為救她而死,他們之前早已不是普通的主仆之情。

“小姐!”煜公老淚縱橫,“老奴未想到此生還有望見到您!”

二人敘了會兒話,宋瑤竹便問他:“煜公如何一眼認(rèn)出我?”

煜公擦眼的動作頓了一下,一雙老眼滿是淚花:“小姐就是燒成了灰,我都認(rèn)得您!”

“哦,這么說,煜公是認(rèn)出當(dāng)年貍弟扶靈回鄉(xiāng)的尸體不是我咯?”宋瑤竹故意逗他。

煜公的腰板一僵,頗為尷尬道:“您都燒成那樣了,老奴還是認(rèn)不出的?!?/p>

宋瑤竹咯咯笑起來,煜公為人太老實,逗起來就是好玩兒。

“煜公見老了?!?/p>

煜公嘆了口氣,“是啊,比不得小姐,如今還是二九芳華。”

宋瑤竹默了一瞬,覺得煜公這話聽起來沒什么問題,但仔細(xì)那么一琢磨,好像有點陰陽怪氣在里頭。

“煜公現(xiàn)在倒是比以前會接話了?!?/p>

“唉,沒辦法,得在貍少爺手下討生活嘛!您不知道,您走了知道,貍少爺多難伺候!”

煜公和宋瑤竹說了好一會兒話,才起身離開去院子里修整。

他走后,宋瑤竹一個人靜靜飲茶,腦子里思緒繁雜。

煜公的話里交織呈現(xiàn)出的謝離危,有著歇斯底里的悲痛。因為她的死讓他性情大變,在和宇文無極的對立中,他甚至多次劍走偏鋒,想要玉石俱焚。

她很心痛謝離危因為她變成這樣,可又覺得有什么地方不對勁。

煜公是知道她的,她關(guān)心家人,可他今日的話大多圍繞謝離危,幾乎沒有提到她的父親。

只能說明一點,他今日見到自己后說的話,是有人授意的。

何人能授意煜公?

除了謝離危,怕是沒人能這么做。

宋瑤竹“噔”地站了起來,煜公一眼便識出了她,那謝離危呢?會不是謝離危早就識出了她?

不對不對,若是他識出了自己,又怎么會不和自己相認(rèn)呢。

他們姐弟情深,她不和謝離危相認(rèn),一是自己現(xiàn)在身份尷尬,貿(mào)然說出自己的身份,反而更引得謝離危猜忌,說不定才說完“我是謝婉清”,謝離危就把她噶了。

二是,她若和謝離危相認(rèn),那便要謝離危也背負(fù)上她的仇恨。她不想那么做。

她有正當(dāng)理由不和他相認(rèn),但謝離危沒有啊。

所以,他若是認(rèn)出自己,定會和自己相認(rèn)的。

想到自己重生后的行為舉止,她從未刻意掩飾過,恐怕就是曾經(jīng)的習(xí)慣惹得謝離危猜疑。

而煜公就是謝離??桃馑偷剿媲霸囂剿钠遄印?/p>

宋瑤竹這般想著,到了吃飯的時候,她又找煜公確認(rèn)了一番。煜公再次眼含熱淚,“老奴誓死捍衛(wèi)這個秘密!”

宋瑤竹這才吃下了一顆定心丸。

謝離危沒認(rèn)出自己,那就好。

不然以他們兩的關(guān)系,同睡過一張床了都,那得多尷尬呀!

晚上,謝離危在莊子上收到了來自王府的回信,看完信,他將其投進(jìn)了炭盆里。

“你把煜公送到了她那去?你小子心里打什么主意呢?不會是想玩替身那一套吧?”謝明月拿著火鉗在火盆里翻紅薯。“咱可不興這玩意兒的啊,一邊睡著這個,一邊心里想著那個,你忙不忙??!”

謝離危:“......”

好想從火盆里掏出個烤紅薯把他的嘴給堵上!

他的嘴賤一定有一半的原因來自謝明月!

“府上可是有事?”謝律問道。

“沒事。”謝離危起身走到大榆木桌前,上面擺滿了稿紙?!斑€有幾份沒改?”

“都差不多了。”謝律一手拿著茶杯,一手拿著張策論,他咂咂嘴,道:“哎,都是些皇帝愛看的空話,沒意思。這幾年我是交夠了這樣的學(xué)生了,今年要是能教幾個不一樣的,咱就教他們干實事!”

“伯父定能得償所愿!來根地瓜!”謝明月嘿嘿道。

“你自己都干不了實事,你還想讓你學(xué)生干?真能想?!币蛔謇贤虏鄣馈?/p>

謝律:“......”

謝離危:謝家嘴毒是遺傳。

謝律嘆了口氣,大陳上下官員腐敗,選取官員只看門第不看能力。上面的人更是喜歡看文章做的好看的,而非真正有實干能力的。

“任重道遠(yuǎn),能者多勞!”謝族長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寬慰道:“咱們做好自己的本分事就行,好好教書育人,遲早能教出個不一樣的!”

謝家族學(xué)里出去的好的世家苗子也不少,只是一進(jìn)官場,在那宦海中沉沉浮浮一些年,保留初心的便不見幾個了。

“下個月就考試了,你準(zhǔn)備好了嗎?”

大陳為保證學(xué)子們考試時的最好狀態(tài),春闈時間定在三月上旬,正是春暖花開的好時節(jié),寓意學(xué)子們也能百花齊放。

“準(zhǔn)備好了?!敝x離危將胸前長發(fā)甩到耳后,“保管演一出讓好戲,讓狗皇帝滿意?!?/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