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紫禁城。
朱由檢面色陰沉的,看著跪在自己面前的楚王朱華奎,以及被五花大綁的宣化王朱華壁。
“朱華壁,你當真是好大的膽子!”
朱由檢咬牙道。
“臣管教不嚴,請陛下治罪!”
朱華奎叩首道。
“朱華壁,削爵,送鳳陽圈進!”
“陛下!”
“臣請陛下開恩!”
朱華奎臉色大變,趕緊為自己弟弟求情。
朱由檢的眼睛微瞇,沉聲道:“朱華壁,削爵,降為庶人,賜死!”
“陛下!”
“把人給朕帶下去!”
朱由檢一揮衣袖,幾名大漢將軍立即上前,將地上的朱華壁給提溜了起來。
“請陛下饒命,臣愿意去鳳陽!”
“臣愿意去鳳陽!”
朱華壁臉色慘白,大聲哀求。
朱華奎現(xiàn)在也不敢說話了,只是連連叩首。
“朕只誅朱華壁一人,已經(jīng)算是被楚藩留了顏面,楚王莫要得寸進尺。”
“臣……臣……臣謝陛下!”
朱華奎也知道,自己再不識好歹的話,楚藩上下也得不到好,只得垂首謝恩。
等朱華奎走后,朱由檢又對方正化道:“宣畢自嚴覲見。”
“臣遵旨?!?/p>
半個時辰后,身材明顯已經(jīng)消瘦的畢自嚴,在內(nèi)侍的引領(lǐng)下,來到了乾清宮偏殿。
“臣參見陛下,恭請陛下圣躬安?!?/p>
“朕安?!?/p>
“賜座?!?/p>
“臣謝陛下?!?/p>
待畢自嚴坐下后,朱由檢這才開口問道:“畢卿,南直隸土地和人口清查的如何了?”
“回陛下,應(yīng)天府下轄八個縣,六合、江浦、溧陽、高淳、句容、溧水這六個縣的土地,以及人口都已經(jīng)清查清楚,現(xiàn)在只剩上元和江寧兩縣,尚未開始清查?!?/p>
“清查出多少土地和人口?”
畢自嚴聽到這個問題,神情變得凝重起來。
“陛下,應(yīng)天府的情況比北方還要嚴重,倒不是說土地比開國之初增加了多少,而是有近七成的土地,都被掛靠在了士紳、官員、勛貴名下?!?/p>
“這么多土地的稅賦,除了朝廷依律免除的之外,其余都存在拖欠行為,臣估計,單是應(yīng)天府,如果將萬歷二十年以后的賦稅補齊,就得有兩百多萬兩白銀。”
“另外就是蓄奴的問題,大量的人口因失去土地,沒有生計,不得不投靠鄉(xiāng)老、士紳為奴為婢。”
“這些奴仆絕大部分都是世仆,也就是世代為仆,一名奴仆的價格一般也就在二十兩銀子左右,江南士紳所豢養(yǎng)的奴仆,少則數(shù)百,多則上萬……”
“多少?”
朱由檢被畢自嚴的話給嚇了一跳。
“回陛下,一些江南大族,族中豢養(yǎng)的奴仆近萬,這些人根本就不在朝廷的黃冊上。”
畢自嚴神色凝重,再次重申道。
朱由檢身上猛地爆發(fā)出一股駭人的氣勢。
“將這些人全都造冊登記,有多余的土地就分給他們,沒有足夠土地,就讓他們?nèi)ミ|東!”
“陛下,如此以來的話,恐會引起諸士紳的反彈。”
畢自嚴面露憂色。
江南豢養(yǎng)奴仆士紳、官宦可不在少數(shù),朝廷如果強行剝奪他們的奴仆,很有可能會引起他們的強烈不滿。
朱由檢冷笑道:“反彈?朕的刀也未嘗不利,自崇禎元年,朕就屢屢下旨,大明境內(nèi)嚴禁蓄奴,他們這是在抗旨,此事就這么定了!”
“方正化!”
“臣在?!?/p>
“傳旨周延儒,命其火速趕到應(yīng)天府,和畢侍郎協(xié)作,清剿各家自萬歷二十年至今,所拖欠的稅賦,一文錢都不能少,少了一分銀子,朕就砍了他周延儒的腦袋!”
“臣遵旨?!?/p>
朱由檢的目光,重新落在畢自嚴的身上。
“畢卿,你這邊也要加快速度了?!?/p>
畢自嚴苦笑道:“陛下,臣手下堪用的人還是太少了,江南的情況又復(fù)雜,臣……”
“楚藩、遼藩、荊藩等宗室子弟也都到了,這些人也都算是讀書人,讓他們?nèi)f(xié)助你。”
“另外,朕已經(jīng)命駙馬統(tǒng)計親軍中的有功將士,這些人朕會命他們充入各級府衙,擔(dān)任佐官、胥吏,他們也可以協(xié)助畢卿?!?/p>
聽朱由檢這么說,畢自嚴的眼睛也亮了。
首先就是那些宗室子弟,他們大部分都受過良好的教育,又地位超然,干這種得罪人的事兒,最是適合不過。
其次,那些親軍中的有功將士,絕大部分都是來自山陜,和南方這些人沒有任何的關(guān)系,又是出自上直衛(wèi),忠誠上也值得信任。
有了這些人的幫助,想來自己的差事也能輕松一些。
“畢卿,若是有那難啃的骨頭,不妨讓一些頭鐵的人去啃?!?/p>
朱由檢又小聲的提醒了一句。
“朕聽聞,楚王在封地可是橫行霸道慣了,朕看有些人讓他去處置最好。”
畢自嚴聽后,心里頓時樂出了花。
有些人家里世代在朝為官,在地方也是威望頗深,自己有時候還真有些束手束腳。
如果能夠讓楚王這種混世魔王出面,那自是再好不過了。
“臣謝陛下指點迷津。”
朱由檢擺手道:“什么指點迷津,這些事朕也不清楚,你也莫要露面,就讓他們自己去處置即可?!?/p>
“臣遵旨?!?/p>
畢自嚴離開的時候,只覺自己的腳步都輕松了不少。
……
城北軍營。
鞏永固正在一一召見軍中的將士們。
揉了揉自己有些發(fā)酸的眼角,鞏永固朗聲道:“下一個?!?/p>
一名身材有些瘦弱的中年人,聽到召見聲,滿臉堆笑的走了進來。
“少爺,小的都聽說了,但小的不想離開軍中,更不想留在南方。”
中年人一進來,不等鞏永固說話,率先開口道。
鞏永固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壓低了聲音道:“魏叔,你當初就是家父身邊的書童,后來隨家父一起進了四夷館,等我長大,你又跟在我身邊?!?/p>
“這幾年,歷場大戰(zhàn)你也都護衛(wèi)在我身側(cè),身上七處箭傷,三處刀傷,我的意思是,趁著現(xiàn)在這個機會,你留在南京,任上元縣縣丞?!?/p>
說到這里,鞏永固身體前傾,嗓音又低了幾分,繼續(xù)道:“等過兩年,家里再使使勁,讓你做上元縣知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