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不只是碩壘他們，就是孫承宗自己也知道，想要不動刀兵，就讓土謝圖汗部向大明臣服，幾無可能。

之所以頂著風雪走這一趟，無非就是給朝中一個交代，同時也是窺探漠北的地形和局勢。

這也是為什么，在袞布拒絕之后，孫承宗直接離開的原因。

現(xiàn)在目的達成，孫承宗也不想再在漠北停留，環(huán)顧一眼眾人，開口道：“袞布既已表明立場，老夫亦無需在此久留。”

“碩壘臺吉，諸位首領，此前約定的四月入京朝覲，需要提前了?！?/p>

“還請諸位盡快整頓行裝，隨老夫即刻南下，前往大明京師，覲見皇帝陛下，接受冊封！”

孫承宗話音剛落，碩壘就有些為難道：“閣老，袞布既然拒絕了向大明稱臣，那他們會不會對我車臣汗部用兵？”

“這個時候，我們恐是不能離開。”

碩壘的話，讓帳內(nèi)眾人皆是悚然一驚。

孫承宗掃了一眼眾人，心中瞬間就明白了碩壘等人的心思。

如果土謝圖汗部向大明稱臣，并隨自己進京受封的話，車臣汗部的眾人，自然會隨行。

但現(xiàn)在土謝圖汗部拒絕了大明的招撫，碩壘他們也就有了理由，不去大明京城。

略一沉吟，孫承宗看向碩壘等人道：“那諸位是何意？”

碩壘看了眼其他人，繼而對孫承宗道：“閣老，我車臣汗部既然已經(jīng)答應向大明稱臣，那自然不會食言而肥，但進京受封一事，恐難以成行?！?/p>

碩壘的意思也表述的很清楚，稱臣可以，但進京一事就算了。

孫承宗自是不會答應，而是看向綽爾滾等人道：“綽爾滾臺吉，你們是什么意見？”

綽爾滾看了眼主位上的碩壘，單手撫胸道：“綽爾滾愿意隨閣老南下進京?！?/p>

見他表態(tài)，其余幾位位置靠南的部落首領，也都紛紛表示，愿意隨孫承宗一起進京。

幾人的表態(tài)，讓碩壘的臉色陰沉的能擰出水來。

孫承宗微微頷首，捋須笑道：“老夫現(xiàn)在就可以給朝廷上書，請朝廷下旨，命宣大、歸化、集寧，以及漠南諸部做好戰(zhàn)前準備，有我大明王師陳兵漠南，料想袞布不會輕易東進。”

聽了孫承宗這話，綽爾滾等人也都放下心來。

見孫承宗的眼神落在自己的身上，碩壘深吸口氣道：“若大明天兵可以牽制袞布的話，袞布愿意隨閣老進京。”

不得不說，無論是袞布也好，還是孫承宗也罷，他們都想多了。

按照袞布的想法，現(xiàn)在最重要的就是和扎薩克圖汗部、瓦剌四部的會盟，只有幾方結盟，才能擋住野心勃勃的大明，和西北的斡羅斯人。

在大明沒有動手之前，他是絕對不會主動去招惹對方的。

三日后，一支規(guī)模龐大的隊伍，在車臣汗部大營集結完畢。

除了孫承宗所率領的一千親軍外，還包括以碩壘為首的車臣汗部、蘇尼特部、浩齊特部、阿巴噶部、阿巴哈納爾部等大小部落的首領及其親隨護衛(wèi)，總計不下三千人。

隊伍啟程，相比雪大難行的漠北，南下的路途要好走的多。

歷經(jīng)一段時日的跋涉，遠處的地平線上，終于出現(xiàn)了一座巍峨城池的輪廓。

城墻高聳，旌旗招展，在略顯蒼茫的草原上，顯得格外雄偉。

“閣老，前方就是集寧城了?！?/p>

史可觀指著遠處，語氣很是輕松。

孫承宗點了點頭，心里也是松了口氣：“派人去知會城內(nèi)守軍，莫要鬧出誤會來?！?/p>

“是，閣老。”

史可觀答應一聲，就掀開門簾，將命令傳達了下去。

半晌后，遠處一支馬隊向著孫承宗所在的方向疾馳而來。

“閣老，集寧候來了?！?/p>

虎賁右衛(wèi)領兵的千總鄒進，策馬來到車駕旁，朗盛稟報道。

“哦？”

“快請集寧候近前敘話?！?/p>

孫承宗聽后，忙是吩咐了一句。

兩人也算是舊識，聽聞祖大壽已經(jīng)返回集寧，孫承宗也想見見對方。

稍傾，一身棉甲的祖大壽，便來到了孫承宗的車廂內(nèi)。

“復宇，經(jīng)年不見，近來可好？”

孫承宗上下打量一眼祖大壽，笑呵呵地率先開口道。

祖大壽拱手欠身道：“復宇見過閣老?！?/p>

“坐坐坐?！?/p>

孫承宗壓了壓手。

簡單的寒暄過后，祖大壽開口問道：“閣老，此次北行，結果如何？”

孫承宗的神色變得嚴肅起來，不答反問道：“復宇沒有接到朝廷的旨意嗎？老夫已經(jīng)上書朝廷，請朝廷下旨，命宣大、集寧和漠南諸部陳兵漠南，牽制外喀爾喀的土謝圖汗部?！?/p>

祖大壽忙是回道：“朝廷已經(jīng)下旨土默特諸部、察哈爾、永邵卜、科爾沁、奈曼等部抽調(diào)兵馬，但時間尚短，大軍尚未成行?！?/p>

“何人領兵？”

孫承宗忙是追問了一句。

“宣大的孫總制任督師，下官任北伐總兵官，大寧總兵朱三樂、大同總兵劉光祚、科爾沁的吳克善任副總兵?！?/p>

孫承宗聽后，略意思忖，邊點頭道：“如此安排倒……”

話說到一半，孫承宗忽然停下，雙眼盯著祖大壽道：“朝廷是打算現(xiàn)在就北伐？而不是牽制？”

祖大壽點頭確認道：“不錯，陛下和朝廷的意思是，待開春后，就會同車臣汗部，對土謝圖汗部發(fā)起進攻，就算是不能將之徹底的殲滅，也要將他們趕到西邊去，最好是讓他們和扎薩克圖汗部，以及瓦剌四部匯合?！?/p>

孫承宗皺眉道：“這是何意？”

“意思是，驅(qū)趕他們?nèi)ズ土_剎人作戰(zhàn)?！?/p>

祖大壽的話，讓孫承宗陷入了沉思。

一直到隊伍抵達集寧城，孫承宗才對祖大壽道：“復宇，還請盡快安排老夫等進京，老夫要盡快面圣?！?/p>

祖大壽有些為難道：“閣老，陛下的意思是，讓車臣汗部的這些人，在集寧多滯留一段時間?！?/p>

“一是可以讓他們實地看看朝廷對漠南的治理?！?/p>

“二來，也是讓他們看看我大明天兵的軍威。”

聞言，孫承宗輕輕點頭道：“三天，那就在此停留三天，三天后，老夫必須帶他們離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