駜來宗道略一沉吟,認真的想了想,有些不確定道:“臣只記得他們是來自天方,嘉靖時期,還曾向世宗皇帝進獻獅子。”
“最后一次朝貢,當是在萬歷四十六年,帶了戰(zhàn)馬和一些方物?!?/p>
朱由檢心里暗自思忖:“這天方就是后世的麥加,從麥加來的,弄不好還真是奧斯曼人?!?/p>
周延儒自是不知道朱由檢在想什么,見其不說話,還以為他真的想要開鑿運河,忙是出聲道:“陛下,開鑿運河非一朝一夕之事,奧斯曼是什么態(tài)度朝廷還不……”
朱由檢聽到他的話,也將思緒拉了回來,擺手道:“周卿放心,朕知道輕重緩急。”
重新回到御案后坐下,朱由檢面色一肅道:“關于歐羅巴的事,就按軍機處的方略辦吧?!?/p>
“兵部?!?/p>
“臣在。”
李邦華連忙應道。
“與各國使臣接觸之事,由你兵部主導,可隱晦向其透露,我大明有意開放部分軍械貿(mào)易,觀其反應,尤其是西班牙和神圣羅馬帝國使臣,可稍示親近?!?/p>
“臣明白?!?/p>
李邦華心領神會。
“好了,諸卿且去,周卿留下,朕還有事交代?!?/p>
“臣等告退?!?/p>
溫體仁等人躬身退下,唯有周延儒留了下來。
待眾人走后,朱由檢對周延儒叮囑道:“周卿,與哈布斯堡一方接觸,尺度拿捏至關重要,既要讓其感受到支持,得以繼續(xù)與對手抗衡,又不能讓其過快取勝,甚至反過來威脅到我大明,此事,軍機處需仔細權衡?!?/p>
“陛下放心,臣必竭盡全力,把握好其中分寸?!?/p>
周延儒躬身領命。
接下來的幾日,各部衙門都忙了起來。
內(nèi)閣首輔溫體仁親自出面,宴請各國使臣,商討擴大貿(mào)易之事。
氣氛表面上還算融洽,但各方也都有各自的盤算。
兵部尚書李邦華,則是頻繁的與各國使臣的在私下進行商討。
所說的內(nèi)容,無非就是隱晦的向各國使臣表示,大明可以為他們提供各種戰(zhàn)爭物資。
相比兵部的隱晦,周延儒就很直接了。
直接向斐迪南和桑帕約表示,大明會極力支持他們,打贏接下來的戰(zhàn)爭。
為了向諸國推銷己方的火器,在李邦華的奏請下,朱由檢同意邀請所有使臣,前往京郊大校場,觀摩一場軍械展示。
崇禎八年,九月初一。
京郊大校場,諸國使臣在一眾大明官員和通譯們的陪同下,站在了點將臺上。
校場的一側(cè),整齊排列著大明京營裝備的各型火炮,從輕便的虎尊炮、一窩蜂、到威力巨大的前裝炮,再到新式后裝滑膛炮,一應俱全。
另一側(cè),則擺放著各式火銃,包括精工制造的燧發(fā)槍、鳥銃、火繩槍,以及部分精良的鎧甲、刀劍等冷兵器。
“李部堂,可以開始了?!?/p>
新任英國公張之極,健步來到李邦華跟前,拱手道。
李邦華亦是拱手道:“那就有勞英國公了?!?/p>
張之極拱手離開。
須臾,隨著營官將手里的令旗狠狠向下一揮,五十架一窩蜂同時被點燃。
“嗖嗖嗖嗖!”
密集的爆炸聲響起,一根根火箭發(fā)出尖嘯聲沖向了對面的草靶,校場上頓時升騰起濃濃的白煙。
嗯,這也是李邦華的安排,大明雖然已經(jīng)有了無煙火藥,但終究是有些不穩(wěn)定,且也不能展示給這些人看,只能使用黑火藥。
看著一窩蜂密集的火力,點將臺上的諸國使臣,皆是面色一肅。
西班牙使臣桑帕約低聲對周延儒問道:“這是什么武器?”
周延儒也是第一次見這么多一窩蜂同時發(fā)射,臉色也有些異常,聞言深吸一口氣道:“一窩蜂……”
一旁一名工部的員外郎見周延儒有些卡殼,當即接話道:“一窩蜂火箭,由三十二支火箭組成,箭桿上有火藥,點燃引線后,火箭會在火藥的催動下,射向敵人,射程大約在一百五十丈?!?/p>
“除了這種三十二支火箭的一窩蜂,稍后還有百虎齊奔,也就是一百支火箭一起發(fā)射?!?/p>
雖是不明白一百五十丈是多遠,但桑帕約會看。
看到四百多米外已經(jīng)變成一片火海的草靶,桑帕約的眼中閃過一道精光。
不只是桑帕約,其他國家的使臣,看到這一幕也都是心思各異。
等一窩蜂和百虎齊奔展示完后,接下來就是虎尊炮,前裝炮和后裝跑。
聽著震耳欲聾的轟鳴聲,看著被各式炮彈砸出來的深坑,諸國使臣皆是為之動容。
接著是火銃射擊演示。
精選出來的神機營士兵,以極高的射速和不錯的精度,向靶標傾瀉彈丸。
雖然歐羅巴也已普及火繩槍,但大明燧發(fā)槍的可靠性、以及士兵們展現(xiàn)出的訓練水平,仍讓使臣們暗自比較。
等將所有武器都展示了一遍后,李邦華笑呵呵的眾人道:“諸位,這樣的火器,不知和諸國相比如何?”
斐迪南單手撫胸道:“大明的武器很優(yōu)秀,和我們的武器不相伯仲,當然,如果大明可以向我們提供這些武器的話,那我們一定可以迅速平定異教徒的叛亂!”
“狗屎!”
“我們……”
見他們馬上就要吵起來,李邦華忙是出面轉(zhuǎn)圜道:“諸位,諸位,你們都是我大明的客人,還是心平氣和的好?!?/p>
“接下來,本官會帶你們?nèi)タ纯次掖竺鞯幕鹌鞴し?,看看這些火器都是怎么制作出來的?!?/p>
眾人自無不可。
李邦華親自帶領使臣們,來到了設在西郊一處規(guī)模宏大的火銃工坊。
看著那整齊的廠房、高大的水力鍛錘、流水線般的生產(chǎn)流程,各色用于生產(chǎn)的鏜床、銑床等機械,以及堆積如山的鐵料,一眾使臣們的臉色愈發(fā)的凝重,這里的生產(chǎn)效率,遠超歐羅巴任何一家兵工廠。
英吉利使臣溫特低聲對身邊的荷蘭使臣范·迪門說道:“上帝!如果能讓大明為我們生產(chǎn)武器, 那我們足以武裝起一支讓皇帝顫抖的軍隊?!?/p>
“甚至都不用讓瑞典人和法蘭西人參與進來, 我們自己就可以戰(zhàn)勝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