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同時,嘉峪關外。
皮爾·穆罕默德的波斯重裝騎兵軍團正對著關城發(fā)起新一輪沖擊,馬蹄揚起的沙塵在祁連山脈的陰影下翻滾,像一條試圖吞噬雄關的黃色巨蟒。
陽光下,波斯騎兵的鏈甲泛著冷光,長矛的鋒刃連成一片銀色的海洋,朝著嘉峪關的城墻撞去,卻在堅不可摧的城磚前撞得粉碎,留下一地的殘肢與斷矛。
嘉峪關,無疑是大明西部門戶之地。
這座雄關依山而建,兩側的峭壁如刀削斧劈,關城的夯土城墻厚達五丈,城垛上密布著箭窗與炮口,承天大炮的炮管從垛口探出,黑洞洞的炮口對準關外的曠野,仿佛一頭蟄伏的巨獸,隨時準備噴出致命的火焰。
鎮(zhèn)守此地的,是開國名將顧成與耿炳文。
顧成年過六旬,花白的胡須在風中飄動,鎧甲上的傷疤比勛章還要密集,他握著承天帝朱標親賜的“鎮(zhèn)西”劍,站在城樓正中,目光如鷹隼般銳利。
顧成初為洪武皇帝帳前親兵,憑借悍勇與忠謹漸得信任。
隨老朱陛下起兵以來,他親歷鄱陽湖大戰(zhàn),手持長戟于亂軍之中斬殺陳友諒麾下數(shù)名親衛(wèi),助老朱突圍;后隨大軍東進,在圍攻平江一役中率先攀上城墻,親手斬殺張士誠部將,為破城立下首功。
天下初定,顧成隨傅友德西伐巴蜀,率軍奇襲瞿塘關,攻破蜀軍防線,為大軍入川開辟通道;又隨沐英南征云南,渡瀘水、戰(zhàn)大理,平定段氏殘余勢力,因功擢升指揮使。
后老朱命其鎮(zhèn)守貴州,這一守便是近二十年。
貴州多山地蠻族,叛服無常,顧成到任后,以鐵腕手段討平叛亂數(shù)百起。每次平叛,他皆身先士卒,卻從不濫殺——凡擒獲叛首,必當眾斬殺以儆效尤;對脅從余眾,則曉以利害,發(fā)放糧種,助其安居,更約束部下不得擾民。
久而久之,蠻族畏其威、感其德,皆奉其號令,貴州境內終得長治,成為大明西南穩(wěn)固的屏障。
因其功,承天帝朱標即位后累封其為鎮(zhèn)遠侯,賜鐵券,許其子孫世襲,這份恩寵,皆源于他數(shù)十年如一日的戰(zhàn)功與治績。
耿炳文雖也年近六旬,卻依舊腰桿挺直。
這位開國將領自濠州從軍起,便以善守聞名。
當年鎮(zhèn)守長興,面對張士誠十萬大軍的反復圍攻,他憑城固守十余年,大小百余戰(zhàn)未嘗一敗,硬生生將敵軍擋在浙西之外,為朱元璋鞏固江南根據(jù)地贏得關鍵時間。
此后隨軍北伐,他仍以防御戰(zhàn)術見長,在數(shù)次惡戰(zhàn)中憑借精準布防、梯次調度,多次化解敵軍攻勢,連徐達都曾贊其“守御之術,軍中無雙”,因功受封長興侯,賜鐵券,許其子孫世襲。
此刻他正低頭看著沙盤,指尖在炮位與箭樓間滑動,將嘉峪關的防御節(jié)點一一標注。
哪里需增派火銃手填補火力,何處該用滾石封鎖坡道,如何通過箭樓間的交叉射擊覆蓋死角,皆在其盤算之中。
耿炳文神情沉穩(wěn)如磐石,仿佛眼前的沙盤便是真實戰(zhàn)場,每一次指尖的移動,都是對敵軍攻勢的精準預判——這份在數(shù)十年防御戰(zhàn)中磨礪出的沉穩(wěn),正是嘉峪關最堅實的屏障之一。
兩萬明軍駐守在關城內外,老兵占了大半,個個都是從尸山血海里爬出來的精銳,他們沿著城墻布防,火銃手趴在箭窗后待命,長槍手列陣于垛口內側,負責操控承天大炮的炮兵們正用麻布擦拭炮管,炮口下的斜坡上,早已堆滿了準備好的霰彈與實心彈。
“轟隆——”
一聲巨響劃破天際,顧成身旁的承天大炮噴出火光,實心彈如流星般砸向波斯騎兵的陣中,瞬間將三名騎兵連人帶馬轟成碎片,血與碎骨濺起丈高,在沙地上砸出一個淺坑。
“打得好!”耿炳文撫掌大笑,聲音洪亮如鐘,“再給這些波斯崽子嘗嘗厲害!”
皮爾·穆罕默德在關外的高臺上看得咬牙切齒。
他身披金色戰(zhàn)甲,頭盔上的紅纓在風中獵獵作響,身后的波斯騎兵軍團陣列嚴整,三萬重裝騎兵與五千獅鷲營精銳的鐵蹄踏在地上,震得大地微微發(fā)顫——這是他的底氣,也是帖木兒留給嫡長孫的精銳。
但他并未急于動用這支主力,而是對著身旁的傳令兵揮了揮手。
號角聲響起,兩萬仆從軍與奴隸軍如潮水般涌向關城。
這些人大多是被征服的中亞部落成員,衣衫襤褸,手里只有生銹的彎刀與簡陋的云梯,身后則是波斯騎兵的監(jiān)戰(zhàn)隊,彎刀出鞘,誰若后退便會被當場斬殺。
“又是這群炮灰。”顧成冷哼一聲,對耿炳文道,“這小子學他爺爺?shù)氖侄?,想用人命填咱們的彈藥?!?/p>
這其實是草原人的傳統(tǒng),哪怕帖木兒帝國已經(jīng)突厥化和伊斯蘭化,骨子里卻仍舊浸透著游牧部落那套以命換命的殘忍攻城習慣。
從蒙古西征到帖木兒橫掃中亞,這種用炮灰消耗守軍戰(zhàn)力的戰(zhàn)術從未變過——先驅奴隸與被征服部落的青壯沖陣,讓他們在箭雨與炮火中蹚出一條血路,用尸山填平壕溝,用血肉模糊的軀體搭成通往城頭的“階梯”。
帖木兒當年攻撒馬爾罕時,曾驅趕五萬波斯俘虜打頭陣,城墻上的箭射穿第一排,第二排踩著尸體繼續(xù)沖,直到俘虜?shù)氖雅c城墻齊平,他的鐵騎才踏著血肉登城;征德里時更甚,連老人與孩童都被捆在云梯前當活盾牌,讓守軍的箭石先耗盡在這些無辜者身上。
如今皮爾·穆罕默德驅策仆從軍沖鋒,不過是將祖輩的血腥伎倆再演一遍——這些奴隸軍的命,在他眼中與草芥無異,只要能耗盡嘉峪關的火銃鉛彈、砸壞幾門承天大炮,就算死得“值當”。
顧成早年隨徐達北伐時,見多了元軍的類似手段,此刻看著城下如蟻群般涌來的仆從軍,眼底閃過一絲冷厲:“以為咱們的彈藥是泥捏的?讓他看看,大明的火炮,專轟這種沒人性的畜生。”
他轉頭對炮隊下令,“瞄準監(jiān)戰(zhàn)隊的位置,給他們送幾發(fā)實心彈——讓這群驅狼的獵人,先嘗嘗被狼啃的滋味!”
耿炳文在一旁補充:“火銃手省著點打,專打爬得最快的。剩下的,用滾石和滾油招呼——讓他們知道,填進來的人命,只會變成燒他們的柴!”
城下的仆從軍還在踩著同伴的尸體往前涌,卻不知城頭上的兩位老將早已看穿這血腥戰(zhàn)術的底細。
他們的沖鋒越是瘋狂,死得便越是徒勞,最終只會在嘉峪關下堆成更高的尸山,成為滋養(yǎng)這片土地的肥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