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春雪沒想到,胡家來的人是胡婉玉,胡婉瑩的姐姐。
當(dāng)年非要嫁給謝征的那位女子。
幾年未見,胡婉玉早就褪去了女兒家姿態(tài),面頰圓潤步伐輕緩,略顯富態(tài)的臉上多了一些平和與溫和,儼然一副溫婉慈母的模樣。
三娃將人迎進(jìn)院子就去了衙門。
“讓你先來了,是我們的不是,胡家姑娘快屋里請。”宋春雪站在臺階上面,心想還好她只帶了一個丫鬟一個小廝,不然老二跟她妹妹的婚事,恐怕要黃。
胡婉玉輕輕挑眉,微帶笑意掃過宋春雪。
“原來你也知道我是來干什么的,你這當(dāng)母親的也太懈怠了些,你家三娃都生第二個了,你家老二的婚事你反倒不著急,老二就那么不如你的意?”
宋春雪跟在她后面進(jìn)了屋子,“不是不如意,是他一直不著急,前幾天我問了他何時要去你家上門提親,他說你家婉瑩想等一年,不想早早地嫁人生子。”
不等胡婉玉說,她連忙補充道,“不過我也沒打算拖到那時候,我今日下山想先備點東西,上門提親,把親事定下來的?!?/p>
胡婉玉看向抱著娃的夏母,“這是你家江大人的岳母?”
“嗯?是,這位是木蘭的母親?!边@個江大人讓她一陣恍惚,不由失笑,“忽然這么一喊,還挺不習(xí)慣,以后就直接喊他三娃吧?!?/p>
廚娘上了茶,胡婉玉端起來喝了,目光落在宋春雪身上,頗有些別有意味。
孩子開始哭鬧,夏母抱著孩子去了木蘭的房里。
屋里只剩她們倆。
胡婉玉放下茶碗,把玩著手帕,笑得不懷好意。
“你這姑娘,有話就直說,瞅著我作甚?!彼未貉┛粗拿嫦啵艾F(xiàn)在跟你家夫君過得不錯?”
“還好,自從我不在乎他在外面有什么人之后,他反倒對我黏糊了一些,做事兒有了分寸?!闭f到這兒,她往后一靠,“你跟謝大人怎么還沒動靜,我以為你是忙著跟謝大人蜜里調(diào)油,才忘了親兒子的人生大事來著?!?/p>
“……”難怪她笑得這么賊兮兮,合著是沒憋什么好話。
“當(dāng)年的事你還當(dāng)真了?我就是被謝大人拿來擋桃花的,何況我們現(xiàn)在是師兄弟,要有點什么早有了,你別瞎猜?!彼未貉┲噶酥副P子里的饃饃,“嘗嘗我家的麻麩饃饃?!?/p>
麻麩饃饃中間是麻子磨成的粉做的餡兒,外面用油煎了,做起來麻煩,雖然不是很好吃,算是嘗個新鮮。
從前在莊子上,宋春雪幾年都做不了一回,她顧不上不說,還舍不得那點胡麻油。
胡婉玉掐了一小塊,略有些失望的看著她。
“怎么也算是老相識了,我就不拿你當(dāng)長輩了,”她上下一掃,“何況你現(xiàn)在也不像長輩,一點瞧不出像生了五個孩子的婦人,其實你不必將謝征看得太高,聽說他這些年也沒看上別的人?!?/p>
宋春雪笑了,“你從哪聽說的?還對他念念不忘?”
“那倒不是,”胡婉玉臉頰一紅,“說起來還有些害臊,那會兒年輕不懂事,膽子也大,現(xiàn)在我可做不來那種強人所難的事,何況年紀(jì)大的本來看不上生瓜蛋子,跟帶孩子有啥區(qū)別?關(guān)鍵孩子還能打一頓,孩子一樣的媳婦打不得罵不得,只有頭疼的份兒。”
“你想的挺透徹,但我畢竟上了年紀(jì),我大姐這個時候都去世了,好不容易自由自在的,為何要湊一對兒,我覺得當(dāng)寡婦挺好的。謝大人是很好,但一旦過日子就是柴米油鹽,我比誰都清楚?!?/p>
胡婉玉愣了一下,良久無話。
她咬了口麻麩饃饃,“嗯,還挺好吃?!?/p>
宋春雪也吃了一塊,“好幾年沒吃過,的確挺香。你現(xiàn)在幾個孩子了?”
“三個,已經(jīng)夠多了,我不想再生?!闭f到這兒,她往門外看了看,壓低聲音道,“有沒有啥避免生孩子的符啊,每次喝避子湯我都惡心?!?/p>
這可問住了宋春雪,“回頭我問問師兄,萬一真有可比喝藥省事兒。”
“可不是嘛,你那時候怎么敢生五個的,還是四個兒子,還能供他們讀書……”胡婉玉嘆了口氣,“我聽著都覺得你過的日子跟老牛一樣,一刻也不得閑?!?/p>
誰說不是呢,她現(xiàn)在都不敢回想從前的日子,睡得比狗晚,起得比雞早,眼里都是活兒。
她現(xiàn)在練劍可以那樣練,但再那樣種地,絕無可能。
不能沒苦硬吃,現(xiàn)在又不是吃不飽,為何把自己當(dāng)牲口。
“我聽說,道觀里來了個道姑,還是張道長的師妹,花錢給你找了個戲子,都沒能讓你動心?”
宋春雪淡笑,“你就關(guān)心這些沒用的?”
“我還能關(guān)心啥?”胡婉玉翹起二郎腿,“若不是有個男人暖被窩挺好的,我現(xiàn)在就挺想守寡,跟你一樣想做啥就做啥?!?/p>
“……”這孩子。
“你聽聽你在說什么胡話,讓人聽到了你有好日子過?”
“我就跟你說說,我娘聽到肯定要罵我?!焙裼褚槐菊?jīng)道,“若是真守寡了,我可能……”
“還去找謝大人?”宋春雪看了眼院子里跟廚娘聊天的胡家丫鬟,“看來他一直是你的心頭好?!?/p>
“我本以為這兩年他變老了,至少會發(fā)福,結(jié)果前幾日偶然在街上碰到,他那么操勞的一個人,竟然還是跟五年前一樣,而且穿得更講究,那身墨綠色衣衫襯得他比二十多歲的傻公子有味道多了。”
“……”看胡婉玉頗為眼饞又十分惋惜的樣子,宋春雪震驚她的大膽。
被寵大的孩子什么都敢說。
不過,謝征穿上墨綠色的衣衫的確最好看,老遠(yuǎn)看去甚是亮眼,很襯人。
“而且,你不覺得他的長相還是那股寧折不彎的風(fēng)骨,很讓人心動嗎?我聽說見了他的女人,尤其是上了年紀(jì)的都會臉紅,這么好的肉送到你嘴邊你都能忍住,我看你才是柳下惠吧。”
再聊就沒意思了,宋春雪一本正經(jīng)的勸她,“那要不你再去試試?萬一他對如今的你很難把持?!?/p>
胡婉玉頓時沒話了。
“算了,你就是個不爭氣的,我現(xiàn)在對他只有對長輩的敬意,從前我覺得你配不上他,現(xiàn)在卻發(fā)現(xiàn)你最配他,我都替你著急?!?/p>
說到這兒,她脖子往前伸了伸,“你知道今晚王家有家宴,請了謝大人喝酒嗎?他們給謝大人找了兩個美人兒,其中一個我見過,那叫一個豐腴?!?/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