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這樣說,宋道長靠的可不全是好運(yùn)氣,若是不努力,她怎么會打敗你?!编嚳槐菊?jīng)道,“這位道友,修行者最忌驕傲自滿,小瞧道友?!?/p>
“……”夢中君攪了攪馓飯,翻個(gè)白眼算了,端起碗繼續(xù)吃馓飯。
這馓飯是好消化,但對有胡子的人來說真是麻煩,胡子都打結(jié)了。
夢中君氣呼呼的去廚房打水,在院子里洗了好一會兒,拿著鏡子洗了一刻鐘不止,仔仔細(xì)細(xì)的捋順胡子,恨不得拿熨衣服的熨一熨。
宋春雪跟鄧葵交代了些什么,拿出一瓶長云剛給的養(yǎng)顏丹,“我也沒多么值錢的東西送你,你看著不像缺錢的人,這個(gè)送你?!?/p>
鄧葵雙手接過,面露欣喜,“多謝宋道長?!?/p>
“你不嫌棄就好?!?/p>
一旁的夢中君看見,陰陽怪氣道,“人家都不會外傳的東西,你倒是隨手就給了,怎么沒見你自己多吃幾個(gè),是怕長得太好看了,誤了謝大人的道心不成?”
“要你管。”
“哦對,我想起來了,你的孩子都不年輕了,兒女在世,你不想比他們更年輕,不然不得勁。”夢中君點(diǎn)頭,“你這想法沒錯(cuò),但你要明白,等他們都離開了吃這些東西,恐怕為時(shí)已晚?!?/p>
“容貌而已,老了又何妨。”宋春雪淡淡道,“更何況保持容顏的方式,又不只有養(yǎng)顏丹駐顏丹這些丹藥一種方式。”
“你去外面掃院子去,再話多我就讓藿香來親自管教你?!?/p>
夢中君提著袖子昂首挺胸,跟個(gè)大公雞似的飄出院子。
鄧葵笑道,“看來,你的修為又提高了?!?/p>
“倒不是,但你給我的棋子真好用,我很喜歡。”宋春雪道,“我沒有趕你走的意思,要不要三日后跟我一起離開?”
“好。”鄧葵道,“哦對了,上次你救了的那個(gè)老頭,就是我?guī)熜?,他最近身體硬朗了許多,還去悄悄的看過自己重孫子成親拜堂了,我打算之后去找他?!?/p>
“他重孫子已經(jīng)成親了?”宋春雪感嘆,“時(shí)間過得真快,也不知道我到那時(shí)候會作何感想?!?/p>
“他家里人知道他還活著嗎?”
“不知道,估計(jì)早就因?yàn)樗退浪l(xiāng)了。其實(shí)這樣也好,免得家里人惦記,又怕家里人不惦記。”鄧葵低聲道,“我就不同了,從來不會去看望他們?!?/p>
宋春雪不便多問,“不看也好,免得難過,放不下的人最難受。”
但是當(dāng)天夜里,鄧葵就離開了。
等宋春雪第二日醒來,只看到了她留在房里的信。
“后會有期。”
簡單的四個(gè)字,道不盡相遇和離別。
夢中君雙手交握站在門口,“我昨天晚上探過她的夢,果然這世道,能走上修行路的女子都不簡單,她這一路走來可真艱辛,我便送了她一夜的好夢?!?/p>
“但她心里記掛著不能比你起得晚,卯時(shí)一刻起來就走了,臨走前還喂了狗,真是個(gè)好女人,可惜了?!?/p>
宋春雪轉(zhuǎn)頭,“你還怪好心?!?/p>
“你這話我就不愛聽了,我怎么不能好心了,我是看著很壞的人嗎?”
“呵,你不壞,伙同旁人想要在夢中要我的命,你可太好了,大善人吶?!彼未貉┥斐龃竽粗福肮烙?jì)能福澤子孫。”
提到福澤子孫,他的臉色唰地很難看,側(cè)身轉(zhuǎn)向別處,不吱聲了。
宋春雪也沒有內(nèi)疚,好奇道,“你也有子孫后代?”
“我怎么不能有?”他惱了,吊著嗓子道,“我跟他們早就斷絕關(guān)系,他們也不知道我的存在?!?/p>
修行之人,很少沒有故事。
不過,他這易爆易怒的性子,說話的語氣,倒是跟初見時(shí)的無憂有得一拼。
無憂躥了出來。
“喂喂喂,你怎么回事,我跟這糟老頭子哪里像了?”無憂大著嗓門質(zhì)問道,“你別以為我不說話就拿我當(dāng)啞巴,他這樣的魔修,哪里比得上本劍仙天選靈器?”
夢中君笑了,看著無憂的眼神變得諂媚,“哎呀,終于見到了無憂劍仙,您能聽到她的心聲?您這么厲害,怎么會選中她做主人?”
“走開,別用你那眼神看著我?!?/p>
“無憂劍仙,在下甚是仰慕您,不知可否跟你打聽個(gè)事兒?”
聽兩個(gè)碎嘴子聊上了,宋春雪走出院子,終于覺得耳邊清凈了。
今日天氣不行,灰蒙蒙的,好似要下雪。
臨走前能看一場雪,也算是一樁美事。
她在自己的屋子里打坐兩個(gè)時(shí)辰,出門便看到地上落了一層薄薄的雪。
剛踩上去,發(fā)出輕微的聲音,除了雪渣濺在地上的聲音,安靜的仿佛置身無人之境。
這種感覺,在山里放羊時(shí),格外明顯。
她剛要享受這一刻的寧靜,夢中君從遠(yuǎn)處跑過來。
“剛才有人來找你,我聽不懂他說什么,給趕了回去?!彼钢鵁o憂道,“主要是被他給嚇到了。”
宋春雪看向無憂。
“是一個(gè)心思齷齪的男人,李廣正還記得嗎?”
宋春雪神情厭惡,“怎么不嚇?biāo)浪??!?/p>
“那人是要快死了,我看到他欠的債挺多,腿腳不便,估計(jì)是想跟你借棺材錢。”
“你還能看出這個(gè)?”
“那是,我好歹快要元嬰了,你在低估我?”
宋春雪懶得跟他說話,“自己收拾個(gè)屋子住下,我晚上不吃東西。”
喝茶吃饃饃就好。
“那給口餅子吃啊,之前我本來辟谷辟的好好的,你非要給我一碗馓飯吃,害得我……”
看到眼前的餅子,夢中君識趣閉嘴,“我去生火喝茶,你忙你的?!?/p>
走出幾步,他回頭道,“哦對了,我剛才注意到這附近有人,應(yīng)當(dāng)不是普通人,但轉(zhuǎn)了一圈沒看到,放出神識也沒找到,估計(jì)不是對你有惡意?!?/p>
“嗯,知道了?!?/p>
夢中君猶猶豫豫,“我不想睡鄧葵睡過的炕,別的炕怎么生火,能教我嗎?”
“半年沒生過火的炕,第一次點(diǎn)著炕上都是濕氣,你確定要???”
“行吧,那我去換兩條床單,我自己帶了毛氈?!眽糁芯龜[了擺手,不經(jīng)意道,“說實(shí)話,你們這莊子上的人還挺有趣,大多知足常樂,但有一個(gè)怨氣蠻重的,好像是你兒子?!?/p>
“什么怨氣?”老大有怨氣?
“怨你唄,跟旁人親過他這個(gè)親兒子。”夢中君解釋道,“我可沒胡說,他就叫江夜銘對吧?剛從后邊路上走過?!?/p>
宋春雪看著細(xì)小的雪渣落到瓦上,又彈起來滾下屋檐。
“我去去就回。”
“帶上我唄!”夢中君一個(gè)躍身跳上墻頭,“我不插手。”
不插手,但愛看熱鬧。
“無憂,看著他,他離開這個(gè)院子就殺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