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安靜下來,只有他們師兄弟二人,卻半晌沒有開口說話。
宋春雪想要下床給師兄倒茶,張承宣徑直去了茶桌前。
“別動彈了,養(yǎng)傷才是頭等大事?!彼谝巫忧埃D動精致的茶盞,“齊云果真大小有錢,這客棧外面看著不起眼,一晚上卻要一兩銀子,被褥都是新換的,處處都很適合挑剔的人住?!?/p>
就連枕頭都有嶄新的繡花布蓋著,用香熏過,味道甚好,十分安神。
宋春雪點頭,“人家跟普通的山野精怪不同,傳承千萬年根基深厚,我這回是惹上硬茬了?!?/p>
她看著師兄的樣子,剛才還挺慌張的,怎么這會兒這么鎮(zhèn)定。
“師兄,你剛才不是說有要緊事說嗎?”
張承宣端起茶喝了兩口,“你徒弟不是保證了嗎,我現在放心了?!?/p>
“你信他?”
“我有自己的判斷,”張承宣語氣溫和,帶著慣有的風度,“他過了韓道長那一關,我相信他不會隨便將咱們的安危交給一個居心叵測的狐貍精身上?!?/p>
宋春雪靠在被子上,渾身放松下來。
她閉上眼睛,眼前卻出現了很多人,似乎在一處房間內,師兄也在。
她迅速睜開眼睛,不知道那是幻象,還是未來的啟示。
“那夢中君還在嗎,傷養(yǎng)好了嗎?”
張承宣將一個包袱放在桌上,“還在里面,只給了一顆寒靈石,傷太重恢復得慢一些,你要找他?”
“嗯,我有話問他?!彼未貉┛酀恍Γ澳阍趺匆稽c都不緊張,咱們可能要被整個狐族討伐了?!?/p>
張承宣又給自己續(xù)了杯茶,總覺得有些寡淡。
“沒事,不虧。若不是你,咱們都不會這么早跟狐族打交道,你不是沒吃虧嗎,更厲害的,沒有師父前來助陣,咱們也是瞎著急,順其自然就好,慌亂解決不了任何問題?!?/p>
原本宋春雪還有些沒底,師兄一席話,讓她想安安心心的睡一覺。
“這么多年過去了,張道長還是我的好前輩,好師兄,你比我更像修行人。”回憶起從前,她真心道,“師兄,這些年我給你添了不少麻煩吧?!?/p>
張承宣抬手,又拿出一顆幻靈石丟到袋子里,聞聲不滿的蹙眉。
“你這話怎么聽著怪怪的,還想說什么?”他語氣帶著威脅和警告。
宋春雪覺得,她若是再多說一句,師兄會毫不留情地拿拂塵抽她。
但她還是要說。
大抵是冬天讓人寒冷,總想未雨綢繆。
被那老狐貍抓起來跟摔炮仗似的打,她覺得自己的性命可能就交代在那逼仄的洞府了。
這寒靈石雖然管用,外傷看不到了,但胸膛筋骨還是疼的。
她掏出半袋子,跟嚼豆子一樣咬了兩口,還沒嚼過癮,忙不迭的被吸收。
“師兄,我之前快被打死了,那老狐貍的手真重,一點都不憐香惜玉,他很粗魯。跟他相比,謝征哪怕失憶了,也好他千萬倍?!?/p>
張承宣笑了,“那你還趕他走?”
“但,藕斷絲連難受的人只會更難受,還好他走了,我怕他今年犯太歲,可能比我更慘?!彼未貉┱J真道,“你們大概都覺得我平時挺幸運的,但我總有種……”
“閉嘴,身體弱了就這樣,少想那些亂七八糟的,我看你是越修越回去了。避讖,懂不懂?”
“……”怎么跟師兄說句話這么費勁,宋春雪泄氣的往后一仰,他肯定是猜到她要說什么了。
還怪迷信的,這哪里需要避讖,做人要實在懂不懂?
不跟他爭,說話還是胸膛疼。
“扣扣扣?!?/p>
敲門聲響起,他們立即警覺起來。
“我去看,你先安心睡著?!睆埖篱L順手將布袋子放在她床邊,“有什么話,你自己問他。”
他指的是夢中君。
“哐哐哐!”
張承宣還沒走到門口,敲門聲更重了。
宋春雪覺得不妙,沉聲道,“無憂,跟上師兄,別讓他被打了,但也別輕易弄出人命來?!?/p>
無憂倏地一下躥了出去,貼著張承宣的肩膀看向來人。
他用韓道長那輕蔑當然又充滿威嚴的聲音開口,“閣下有何貴干?屋內還有病人在養(yǎng)傷,敲門聲輕點這種事,需要我教嗎?”
宋春雪實在好奇,怕他們走了就聽不到,掀開被子打算悄悄下地去門口偷聽。
不料,她實在高估自己,還沒站起來雙腿一軟,直接撲倒在地。
膝蓋骨僵直,導致她連彎腿都辦不到,直挺挺的向前倒去,雙手去撐地,扯到了腫痛的大筋,直接臉著地了。
天老子的,好慘,好丟人哦!
她抬手用手臂墊著,還是磕到了鼻子,一股熱流不受控制的往下掉,眼淚也來湊熱鬧。
聽到師兄著急忙慌的推門進來,宋春雪捂著臉心想怎么沒暈過去啊,她真的不想活了。
差點被打死的時候,她都沒怎么難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