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窯里有禍害人的符紙?
宋春雪驚訝的看向草窯,老大正從里面出來。
他的眼睛被陽光照得半瞇著,看不清什么情緒。
“這人跟別的騙子差不多,但他非要等娘回來再說,娘別上當,我覺得他就是想騙吃騙喝還騙錢。”
宋春雪剛想說什么,卻看到陳鳳挑起了門簾,一臉惶恐的看過來。
她這么心虛做什么?
雖然宋春雪沒有完全聽信這道士的話,但這人跟別的騙子不同,他沒說自己是化緣的,也沒一見面就要跟給她看相。
最重要的是,他沒說緣主,那是佛門稱呼俗人用的,也是很多假道士愛用的稱呼。
宋春雪覺得,這位道士多半是真的。
反正就是吃頓飯,看陳鳳再三挑起門簾的模樣,她很想聽聽,這位道士會說什么。
“你別管,去忙你們的?!彼未貉┨种钢鹤?,“里邊請吧,先喝口水,我們不妨進屋慢慢說?!?/p>
“娘,你怎么能隨便帶別的男人進屋……”老大沒忍住阻攔。
“李廣正來的時候你怎么不攔著?”宋春雪瞪著他,“我現(xiàn)在說打就打說轟走就轟走,要你多嘴?!?/p>
“……”老大瞬間啞口無言。
他還以為,娘讓三娃給他拿肉來,對他的態(tài)度會好轉(zhuǎn)。
道士站了起來,看著老大搖了搖頭。
宋春雪剛好看到。
“道長是看出什么來了嗎?”
道長拍了拍自己肩上掛著的大布袋子,“不可說不可說,勞煩信士給我一碗水喝。”
“道長先在院子坐會兒,這就去?!?/p>
走到廚房里,舀水的時候,宋春雪忽然意識到,那道士驚訝的問她高壽,難不成是看出她其實活了很多年,芯子比身子老?
這樣想著,她拿了個盤子,盛了兩碗溫水,一碟米黃饃饃。
“道長,去北屋里說話。”宋春雪笑著抬手,“外面太曬了,屋子里涼快?!?/p>
“好說?!钡篱L從臺階上起來,“這秋老虎還是很厲害,曬得貧道脖子疼。”
“請問道長貴姓?”
宋春雪直覺眼前的道士是真的,她心下好奇,先問問他。
“叫我張道長就好,”他一口氣喝了兩碗水,抬手用袖子擦嘴,“這茴香桿的水好喝?!?/p>
“道長不嫌棄就好?!彼未貉┳诘首由希暗篱L先吃東西,我待會兒去做飯,你不是說外面的草窯里有禍害人的東西,到底怎么回事?”
道長坐在北屋的老木椅子上,正好看到院門外閃過一個坐月子的女人。
“那屋子里的門后面埋了東西,看著應(yīng)該剛埋進去沒多久?!睆埖篱L目光微瞇,搖了搖頭道,“害人之心不可無啊,真是什么邪門歪道都敢試。”
“道長此話何意?”宋春雪好奇不已,心想難道是跟老大有關(guān)。
那屋子也就老大兩口子住,如果埋進去沒多久,只能說明是老大埋的。
“娘,這是誰啊?!崩纤牡跬晁畯耐饷孢M來,謹慎的打量著眼前的道士。
張道長也打量著老四,“這是信士的兒子?”
“是,這是我家老四?!彼未貉┨闷媪耍挥蓧旱吐曇舻?,“道長說是要除掉禍害人的符紙,怎么個除法?”
老四蹙眉看向宋春雪,“娘,你可別上當,這是騙錢的把戲,我在學(xué)堂里見多了,他們都遇到過化緣的道士?!?/p>
“化緣的是和尚,不是道士,貧道是憑本事吃飯,給有錢人家的公子算算前程姻緣,改改風(fēng)水,不缺銀子。”
張道長一手輕輕敲著桌面,矍鑠的雙眼打量著老四,“你小子不像是勤快的主,竟然能安安分分的放羊,難得,不錯?!?/p>
“……”老四氣得臉頰鼓鼓的,轉(zhuǎn)頭看向宋春雪,“娘去做飯吧,我跟這個騙子好好說道說道。”
宋春雪心里急得直癢癢,但這道士賣關(guān)子不說,她只好起身去做飯。
“道長不忌口吧?”
“除了牛肉,別的不忌?!?/p>
其實道士有“四不食”,除了牛肉,還不吃烏魚,大雁,狗,但其他三樣一般人不會有。
在這貧瘠干旱的山區(qū),狗最常見,但這里的人也不吃狗肉。
宋春雪離開后,老四搬了個木凳坐下,“你說說看,你是如何騙我娘的?”
老道士咽下嘴里的米黃饃饃,拍了拍雙手,上半身往前一湊。
“半年前,令堂可否性情大變,行事反常?”
老四愣了一下,這樣一說,娘好像是從半年前,忽然疏遠老大,處處防備著老大,還開始偏向三娃的。
若不是這樣,他現(xiàn)在還在學(xué)堂里,自自在在的讀書呢。
“這就對了,”老道士往后一仰,靠在椅子上,左腿搭在右膝上,拿起米黃饃饃咬了一口,“嗯,令堂的手藝不錯。”
老四成功被勾起好奇心,“你這老道士怎么還賣起關(guān)子了,我娘怎么了,她該不會是……”
“放心,令堂還是令堂,只是,”張道長微微搖頭,“哎,你們要孝順,她這輩子不容易,一個人拉扯大五個孩子,你們少氣她,算是給自己積德了。”
“……”老四覺得,這老騙子在罵人。
“你心氣太傲,卻又吃不了苦,年輕人還是腳踏實地,貴在堅持?!崩系朗拷乐S饃饃,微微晃著腿,一副吊兒郎當?shù)臉幼印?/p>
他神態(tài)悠閑的道,“雖然貧道覺得一味的吃苦有些蠢,但你這小子的確該吃點苦。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若是一心只想走捷徑,將來有你的苦頭吃?!?/p>
“只要你熬過了三十五歲,富貴自來,”說到這兒,他湊近指著老四,“糟糕之妻不下堂,將來要對她好一點,人不能忘本?!?/p>
老四聽得云里霧里,但都像是罵他的話。
宋春雪站在門外,將道長的話聽在耳中。
他果然是有真本事的道士。
上輩子,老四的確在快四十歲時發(fā)了家,等她去世之后,聽三娃的幾個孩子說起,才得知老四竟然養(yǎng)了外室,跟正妻一年見不了幾次面。
她端了些甜瓜進去,“道長,嘗嘗這瓜甜不甜?!?/p>
“娘,這瓜哪來的?”他記得家里沒種瓜啊。
“道長,請問……”
“您是想問符紙吧,”道長起身拍了拍手,“信得過的話,貧道現(xiàn)在就去挖出來給你們看,等著?!?/p>
說著,他踩著輕快的步伐,一眨眼出了院子。
宋春雪連忙跟上。
“娘,什么符紙?”
宋春雪站在門口,伸手攔住他,“等著?!?/p>
“你這騙子要做什么,出去!”陳鳳急得大喊,“我還在坐月子,你這臭道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