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前最后一個黃道吉日,注定是兵荒馬亂的一天,至少對秦淮景來說就是這樣沒有錯。
迎親途中,被圍觀百姓發(fā)現(xiàn)四十幾抬聘禮全部都是石塊代替,已經(jīng)讓他口碑全無。
沒想到更鬧心的事情還在后面。
頂著重重壓力和輿論總算把蕭令儀的喜轎抬進秦府,才發(fā)現(xiàn)名單中擬定好的客人幾乎有一大半都沒能入席。
原因讓秦淮景憤怒不已。
蕭令儀那個找來京城的娘,帶著不知從什么地方請來的所謂父老鄉(xiāng)親,將秦府用來招待客人的餐桌全部占滿。
最最可憐的就是大朱氏。
兒子成親,她不得不帶著一身病氣出來主持大局。
原以為今天是兒子大喜的日子,可以在達官貴族們面前露露臉。
結(jié)果達官貴族們來了之后,發(fā)現(xiàn)連座位都沒有,送了禮金后,便尋了個借口告辭離開。
客人們也很想給秦淮景面子,可秦家不給他們的面子啊。
蕭令儀母親帶來的那些客人,一個個穿著破爛,言語低俗,就差把窮酸二字寫在臉上。
而被秦淮景列入邀請名單的客人,不說個個家世顯赫,也都是在京城有些名望之人。
他們怎么可能容忍自己與一群大老粗坐在同一個地方吃酒席。
何況屬于他們的位置,還被那些大老粗給霸占了。
當越來越多的客人告辭離開,大朱氏與蕭母發(fā)生了激烈的爭吵。
蕭母天生就是不服輸?shù)男宰?,哪里容得大朱氏在自己面前叫囂?/p>
“親家母,這就是你的不對了,今天是你兒子和我女兒成親的日子,我?guī)Э腿说情T吃酒有什么不對?”
“只是沒想到,你們秦家也不太講究了,這么多客人前來道喜,就準備了那么幾張桌子。”
“聽我家令儀說,不久之后,姑爺可是要被陛下封為太子的?!?/p>
“姑爺要是做了太子,我女兒就是堂堂正正的太子妃?!?/p>
“等姑爺日后登基當了皇帝,我女兒就是權(quán)傾六宮的當朝國母?!?/p>
蕭母興奮地對一眾親戚說:“待會兒我姑爺來了,你們可要好好表現(xiàn),說不定日后還能入朝謀個大官做做?!?/p>
大朱氏快要被這個蠢婦氣瘋了。
“閉嘴,如此大逆不道之言要是傳到陛下耳中,你們有一個算一個,都是犯了欺君之罪?!?/p>
回想兩個月前,大朱氏也像蕭母這樣口沒遮攔。
后來被兒子數(shù)落幾次,才意識到京城重地,什么話能說,什么話不能說。
自從姜歲歡與淮景合離,大朱氏的好日子也就到頭了。
不但生病時無人從旁照料,就連取之不盡用之不完的銀子也與她從此說了再見。
而蕭令儀初回京城時身上披的那些光環(huán),早已經(jīng)在大朱氏眼中消磨殆盡。
什么將軍,什么女侯,什么戰(zhàn)功,都是一堆沒用的狗屎。
大朱氏好后悔當初為什么不極力阻止兒子與姜歲歡合離。
好好的日子因為蕭令儀的介入變得一塌糊涂,這簡直比要了大朱氏的命還要慘。
蕭母冷笑,“什么欺君不欺君的,我是個粗人,可聽不懂這些?!?/p>
“親家母,你也別怪我說話難聽。雖然你秦家沾了皇親,我蕭家當初的門庭也不算低?!?/p>
“這京城里的人誰不知道,令儀她爹活著的時候可是朝廷一員武將。”
“要不是她爹去得早,就憑我女兒的姿色和本事,你兒子還沒資格把她娶進家門呢?!?/p>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兒子之前可是成過親的?!?/p>
“我家令儀是正兒八經(jīng)的黃花大閨女,嫁給一個成過親的男人,她還虧了呢?!?/p>
“我沒嫌你兒子個二手貨,你就該躲在被子里偷著樂,哪來的底氣在我面前指手畫腳?”
秦淮景陪著笑臉剛剛送走一波極力要離開的客人,就聽到母親與蕭母在大庭廣眾下吵了起來。
其實秦淮景此刻已經(jīng)接近了崩潰邊緣。
自從得知姜歲歡便是相府認回的真千金后,整個人一直都不在狀態(tài)。
頂著被人嘲笑的壓力完成與蕭令儀之間的這場親事,完全是出于一種責任的本能。
沒想到在戰(zhàn)場上那么能的蕭令儀,回到京城后接二連三做出蠢事,還由著她母親帶人大鬧婚宴現(xiàn)場。
“今天是我大喜的日子,你們可不可以不要吵了?”
再吵下去,秦淮景不確定自己臉上僵硬的笑容還能不能繼續(xù)維持下去。
看到兒子終于來了,大朱氏帶著委屈過來告狀。
“我的兒,你再不來,客人們就都要被你媳婦的娘家人給氣走了?!?/p>
朝飯廳的方向指過去,大朱氏氣急敗壞地說:“你看那些人,簡直拉低了我秦家的檔次。”
蕭母叫囂,“你秦家有什么檔次???就連送給我女兒的聘禮,都是用石頭代替的?!?/p>
蕭母的嗓門又大又洪亮。
賓客們顧忌著秦淮景的面子,誰都不好意思提及此事,倒是被他丈母娘給喊了出來。
面對周圍頻頻傳來的嘲笑目光,秦淮景壓著火氣說:“我秦家所有的錢財都拿去給蕭令儀補窟窿了,哪還有半文銀子給她當彩禮?”
“而且在聘禮箱子中裝石頭這個決定,也是蕭令儀自己主動提出來的?!?/p>
“你是她的親生母親,實在沒必要當著這么多人的面把你女兒的老底給揭出來?!?/p>
蕭母大吼,“你說這話是什么意思?難道我女兒已經(jīng)這么賤了,非要上趕著嫁給你?”
秦淮景冷笑,“說得沒錯,如果不是你女兒逼婚,我現(xiàn)在的日子過得不知道有多好?!?/p>
大朱氏也想到當日在奉安時,過的生活簡直堪比人間天堂。
那個時候她吃喝不愁,姜歲歡還花了大筆銀子雇了長工和婢女在府中伺候。
每天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生活愜意得不得了。
自從姜歲歡離開秦家,長工和婢女陸續(xù)請辭。
不是大朱氏不想留,而是秦家請不起。
淮景每個月的俸祿都是有限的。
過完這個月,又要操心下個月,哪還有多余的銀子去養(yǎng)下人。
仿佛從兒子眼中看到了懊惱和悔意,大朱氏突然說:“淮景,你把歲歡娶回來吧,咱們秦家,實在不能沒有她?!?/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