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天后,丞相府接到一個噩耗。
那輛載有姜知瑤的馬車,出了南城門沒多久,便遇到劫匪堵劫。
為了保住一條小命,車夫加快趕車的速度,結(jié)果意外還是發(fā)生了。
馬車在奔跑途中發(fā)生側(cè)翻。
整輛馬車,連同車上三個人,姜知瑤,車夫,以及姜知瑤的貼身婢女,全部葬身在湍急的河水中。
唯一幸運活下來的,是同姜知瑤一同趕往魏縣的一個嬤嬤。
這個嬤嬤在馬車疾馳時從車廂內(nèi)被甩落出來。
她眼睜睜看著整輛馬車摔入河里,一馬三人,全都沒了。
劫匪看到事態(tài)不妙,不想此事鬧到官府,才及時收手,落荒而逃。
事情傳到丞相府時,姜政言有一瞬間的失神。
雖然他厭惡極了姜知瑤,可那個孩子,到底也喚了他十幾年父親。
要說一點感情都沒有那是騙人的。
就算養(yǎng)一只小貓小狗,養(yǎng)了十幾年,突然面對離世的消息,心中也會難過一陣。
更何況姜知瑤還是被姜政言當(dāng)成親生骨肉疼愛了那么多年的女兒。
姜知瑤突然發(fā)生這種不幸,姜政言本想把這件事情瞞下來。
思來想去,還是如實告訴了家里人。
尤其是盛婉書,她有權(quán)知道這個真相。
免得日后從別人口中聽到風(fēng)聲,恐怕誤會會越鬧越大。
“死了?知瑤怎么就死了呢?”
噩耗被告知到眼前時,盛婉書臉上的表情一片茫然。
腦海中回放的是,兩天前,姜知瑤可憐兮兮地跪在地上,額頭咣咣撞擊著地面。
她哭著哀求姜家每一個人,最后再給她一條活動。
那個時候,姜政言,姜時安,姜敘白,姜云霄,以及被姜知瑤苦苦哀求的姜歲歡,都在用極其殘忍的態(tài)度,逼著姜知瑤必須離開。
尤其是姜歲歡,甚至說出有你沒我,有我沒你這種霸道之言。
為了給姜歲歡一個公平,姜知瑤被狠心送走了。
直到馬車出了家門,盛婉書還能聽到凄厲的哭聲在耳畔回蕩。
一手養(yǎng)大的孩子被送到魏縣那么遠的地方已經(jīng)讓她心如刀絞。
這才過去兩日光景,她的丈夫竟然告訴她,姜知瑤死了,死于山匪劫持,死于河水之下。
最可悲的是,女兒不但慘死,慘死后連一副尸骨都沒留下。
姜政言擔(dān)心妻子受不住打擊,只能好言相勸道:“發(fā)生這種事,我也很傷心?!?/p>
“婉書,這也許就是知瑤的命。”
“她做惡太多,連上天都容她不下,才給她安排了這樣的結(jié)局?!?/p>
“既然人死不能復(fù)生,你也要看開些,日子還得向前過?!?/p>
“我已經(jīng)派人捉拿那些劫匪,定不叫知瑤冤死河中。”
盛婉書難以壓制心中的火氣,突然吼道:“知瑤是被你逼死的。不,逼死知瑤的,是我們姜家每一個人?!?/p>
最大的罪魁禍?zhǔn)?,就是姜歲歡。
最后這句話,盛婉書強忍著沒有說出口。
她知道自己無法對兩個女兒做到公平。
就算是偏心,也該把心偏給姜歲歡。
可生育之情在養(yǎng)育之情面前,是真的無法做比較。
前者十八年來與她沒有任何交集。
后者十八年來陪在她身邊朝夕相伴。
哪怕姜知瑤后來做了很多錯事,打一頓罵一頓怎樣都好,為什么就要死掉呢?
姜政言知道短時間內(nèi),妻子無法接受這場悲劇。
但也不能由著妻子將罪魁禍?zhǔn)椎拿^指向姜歲歡。
“婉書,你別忘了,如果不是歲歡命大,早在年前,她就被知瑤收買的殺手害死了?!?/p>
“知瑤的命是命,難道歲歡的命就不是命?”
“同樣的話題,我不想再反反復(fù)復(fù)與你強調(diào)?!?/p>
“你與歲歡才是親生母女,不管從前沒有母女情份,既然她被認回了姜家,我們做長輩的,就該負起做父母的責(zé)任?!?/p>
“知瑤落水罹難的后續(xù)我會處理,你也不必過度感傷。”
“前十幾年,你把所有的母愛都給了知瑤。往后余生,也多關(guān)心關(guān)心你親生女兒?!?/p>
“如果你因此對歲歡生了恨,往后的日子,我們大家都會不開心,你好好考慮考慮吧?!?/p>
盛婉書忽然止了淚水,出其不意地問:“有沒有可能,那些劫匪,是姜歲歡花錢收買的?”
姜政言聽得目眥欲裂。
“婉書,你瘋了不成,這種話,任何人都可以說,唯獨你不能說。歲歡是你的親生女兒,你卻在毫無根據(jù)的情況下,指控你的親生女兒,謀殺了你的養(yǎng)女?”
盛婉書也意識到自己過分了。
可懷疑的種子一旦在心中生了根,就很難控制它的成長。
從姜歲歡被領(lǐng)入姜家大門的那刻起,與知瑤便是死對頭的關(guān)系。
回想過去發(fā)生的種種,揪頭發(fā),抽耳光,甚至為了一只貓,廢了姜知瑤的一只手。
姜歲歡做出這種種“惡行”時,甚至連家人的眼光都不顧及。
她狂妄無理,枉顧法則,仗著有姜家給她撐腰,毫不遮掩她骨子里的暴虐肆血。
有家人看顧時都敢明目張膽的對知瑤責(zé)打虐待。
如今知瑤離開姜家的庇佑,姜歲歡想奪她性命,不過就是動動手指頭的事情。
當(dāng)這個念頭在心頭滋長,盛婉書只覺得心里一陣冰寒。
她的肚子里,怎么會生出這么可怕的孩子?
觸及到姜政言那警告又帶著憤怒的目光時,盛婉書后背滲出一層寒意。
對,她剛剛一定是瘋了,怎么會把姜歲歡想得那么不堪。
“抱歉,方才是我失態(tài)了?!?/p>
盛婉書強迫自己不要多想,姜歲歡只是性子直率了些,絕對做不出背后殺人之事。
“我不該懷疑我的女兒,是我心胸狹隘了。”
姜政言只當(dāng)盛婉書突聞噩耗受了刺激。
壓下心底跳躍的怒氣,輕聲安撫道:“歲歡的性子是火爆了些,可她為人堂堂正正,光明磊落,不屑在背后搞這些上不得臺面的小伎倆?!?/p>
“反倒是知瑤,心胸狹隘,善妒成性,攪得整個姜家雞犬不寧?!?/p>
“算了,既然知瑤已經(jīng)遇難,過去的恩恩怨怨就不提了。
“婉書,你多多了解自己的女兒,就會發(fā)現(xiàn),歲歡是個優(yōu)秀的孩子?!?/p>
“她是你懷胎十月生下的寶貝,從今往后你應(yīng)該做的,是加倍愛她,寵她,補償好?!?/p>
“而不是別為了一些不值得的人,再去傷害她?!?/p>
盛婉書表情麻木地點點頭。
“我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