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歲歡并不知道姜家三位兄長因為她竟然生出了互相攀比的小心思。
她把所有的精力都花在白北麟一個人身上。
姜家三位哥哥再重要,也不及一個白北麟。
這些日子,她每天變著法的幫助四哥調(diào)養(yǎng)身體。
知道他每次睡覺都睡不安穩(wěn),還在養(yǎng)身湯里加了助眠的藥材。
可即便是這樣,白北麟的睡眠依舊不好。
經(jīng)常是晚上睡不著,白天睡不夠。
就算喝了姜歲歡配制的湯藥,情況依舊沒得到好轉(zhuǎn)。
姜歲歡因此得出一個結(jié)論,她的四哥,對所有的藥材都產(chǎn)生了強(qiáng)烈的抗藥性。
炎島這個鬼地方再一次勾起了她不好的回憶。
自從被二哥提醒之后,姜歲歡怕刺激到四哥,連日來一直在忍,忍著不問他的經(jīng)歷,也忍著不問當(dāng)年的過往。
可炎島之行,在姜歲歡心里留下了一根刺。
已經(jīng)確定,九公主口中那個擁有特殊體質(zhì)的藥人,就是她四哥。
姜歲歡比任何人都清楚藥人對煉藥者而言存在的意義。
四哥的體質(zhì)再特殊,也架不住被毒藥摧殘。
他能活下來,必是承受了常人不能承受的惡果。
每每想到這段過往,姜歲歡便恨不得將殘害四哥的罪魁禍?zhǔn)姿槭f段。
處理完手邊公務(wù)的姜歲歡剛進(jìn)家門,就看到白北麟躺在院中的一張?zhí)梢紊希磉吪恐⊙﹫F(tuán)兒,一人一貓都睡著了。
午后的陽光暖暖的,仿佛在白北麟俊美的臉上灑了一層淡淡的金光。
姜歲歡正要走過去,九兒沖她噓了一聲。
“小姐……”
九兒聲音壓得很低。
“二公子晌午帶著酒菜小坐了一會兒,四公子心情不錯,與二公子也相談甚歡,便多貪了幾杯,二公子離開沒多久,四公子就睡著了?!?/p>
白北麟住進(jìn)來的這些日子,姜歲歡吩咐九兒要貼身伺候。
別人做事她不放心,九兒倒是極靠譜的。
家中若是發(fā)生了變故,九兒也會在第一時間告知到她面前。
難得四哥睡得這樣安穩(wěn),姜歲歡也放輕了腳步不忍打擾。
沖九兒做了一個先退下的手勢,自己則輕手輕腳地走到四哥的搖椅邊,準(zhǔn)備把壓在他胸口處的雪團(tuán)兒抱走。
然而,陷入沉睡中的白北麟不知是不是夢到了什么可怕的畫面,表情忽然變得痛苦,眼角也流出了淚。
“不要,不要……”
言語不清的夢囈,不斷重復(fù)著這兩個字。
他像是被什么可怕的東西困住了,如何努力都掙脫不開。
胸前的雪團(tuán)兒也被驚醒,嚇得跳到一邊就跑開了。
姜歲歡知道四哥定是又做噩夢了,顧不得打擾他的睡眠,輕輕晃了晃白北麟。
“四哥,醒醒?!?/p>
白北麟猛地睜開眼,直愣愣地從躺椅上坐起,他表情迷茫,意識混沌。
腦海中的記憶仍是夢中那些可怕的片段,甚至妹妹在耳畔叫他都沒聽到。
他雙眼毫無焦距地看著前方,臉上是掩飾不去的疲態(tài)。
姜歲歡多敏銳的一個人,立刻就發(fā)現(xiàn)從睡夢中醒來的四哥很不對勁。
四哥睜眼后,并沒發(fā)現(xiàn)自己的存在。
隨著意識漸漸清醒,他四下摸了摸,“雪團(tuán)兒,你還在嗎?”
姜歲歡與他近在咫尺,卻被他給無視了。
四哥的眼睛看不到了。
這個發(fā)現(xiàn),驚得姜歲歡腦海中劈下一道響雷。
伸手在白北麟面前晃了晃,沒反應(yīng)。
白北麟依舊在喚雪團(tuán)兒的名字,一雙手也在四處摸索。
當(dāng)他的手不經(jīng)意碰到與他只有咫尺之遙的姜歲歡時,面上的神色微微一變。
雖然姜歲歡沒出聲,白北麟還是一下子就猜到了她的身份。
“小五!”
白北麟自幼習(xí)武,周圍有人,他不會完全感應(yīng)不到。
只有一個可能,那人是高階武者,可以屏蔽周身的氣息。
能將氣息斂得這么干凈的,只有他最疼愛的妹妹。
姜歲歡狠狠壓下心中的恐懼,盡量讓自己的情緒保持平靜。
“四哥,你的眼睛怎么了?”
事已至此,白北麟知道再多的謊言在妹妹面前都是虛設(shè),便坦然道:“中毒太深,影響了視力?!?/p>
姜歲歡:“階段性的?”
從四哥的反應(yīng)不難判斷,忽然失明這種事情,今天不是第一次發(fā)生。
白北麟點點頭。
姜歲歡:“什么時候的事?”
白北麟:“大概半年前。”
姜歲歡:“具體癥狀?”
白北麟:“最初一個月左右失明一次,每次失明的時間只有一瞬。最近時間變短了,失明的時間變長了?!?/p>
姜歲歡聽得心頭陣陣酸澀。
“這么大的事,四哥怎么都不告訴我?”
白北麟柔聲安撫道:“沒事的小五,只是間歇性失明,不是完全看不到?!?/p>
“而且,我也在努力適應(yīng)在未來的日子里迎接黑暗?!?/p>
“與爹娘還有兄長們相比,我能活下來,已經(jīng)是不幸中的萬幸?!?/p>
姜歲歡顫著聲音問:“所以四哥剛剛在夢中哭得那么慘,是因為,又夢到爹娘和哥哥了?”
白北麟被問得無言以對。
論年紀(jì),他比姜歲歡也沒年長多少。
他是白家最小的孩子,從小到大,有父母疼著,有兄長寵著,就連到了送死的時候,他都是被兄長們極力保護(hù)下來的那一個。
一夜之間失去親人,這個打擊對白北麟來說是毀滅性的。
即使那場災(zāi)難過去了快三年,他還是忘不了,去洛城為爹娘兄長撿尸時,他當(dāng)時的心情有多崩潰。
想到親人慘死的樣子,白北麟再也壓制不住心底的悲傷。
堂堂九尺男兒,這一刻哭卻像一個孩子。
他低聲嗚咽,淚水怎么止也止不住。
明明不想在妹妹面前丟臉的,可白北麟不知該怎么控制這種情緒。
這三年,他獨自一人承受了太多。
那些痛苦就像巨山一樣狠狠壓在他的心頭,無時無刻都窒息得快要讓他喘不過氣。
姜歲歡何時見過這么脆弱的四哥,原來多日來的笑容都是偽裝,講述過往時的報喜不報憂,也是在粉飾太平。
白北麟不想拉著她一起陷入黑暗。
“四哥!”
姜歲歡緊緊抱住她脆弱的哥哥,“告訴我,這些年,你身上到底發(fā)生了什么?冒充父親與南楚簽約的那個人,是不是雁北王趙璟?”
“只要你把那個人的名字告訴我,我現(xiàn)在就去殺了他,我要讓所有傷害過白家的罪魁禍?zhǔn)?,血債血償,不得好死,死后還要下十八層地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