婦人見綠裳哭的傷心,忍不住勸道:“其實(shí)你回京是對的?!?/p>
綠裳一愣。
婦人繼續(xù)說道:“就算你留在那里,又有什么用?無非是兩個人一起吃苦?!?/p>
綠裳眼淚落下的更大顆了:“我愿意陪著我們公子一起吃苦?!?/p>
婦人遞出一個帕子:“我就說你是個傻丫頭?!?/p>
綠裳接過帕子,擦了擦眼淚:“大家都說我傻,可是我們公子待我有恩,我愿意……”
婦人打斷道:“我不是說這個?!?/p>
綠裳一愣,沒聽明白。
婦人說道:“固安候府五公子重情重義,你若是回去求求五公子,就算沒法運(yùn)作,免不了刑罰,總也能好過些吧?”
綠裳抿著唇:“可是當(dāng)初……”
婦人又說道:“親兄弟,打斷骨頭連著筋。雖然說三公子當(dāng)年犯糊涂,可畢竟也受過懲罰了?!?/p>
“還能真的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兄弟死在異地嗎?”
“就算退一步說,五公子沒原諒。”
“隨便打發(fā)你些銀子,也夠你和三公子改善一下生活了?!?/p>
“再者,你京中一個認(rèn)識的人也沒有嗎?”
“更何況,三公子既然敢讓我們只拿一封書信送你回京,心里肯定是有些成算的?!?/p>
“他相信五公子為人,不會遷怒你,也不會讓我們白忙一場的。”
綠裳垂著頭不說話。
不光三公子相信五公子,她也相信五公子。
若她去求,五公子肯定不會置之不理。
可是……
她有什么臉?
但是,她真的不想再讓三公子受苦了,哪怕只是能好過一點(diǎn)兒呢。
她愿意豁出這份臉面。
綠裳捏緊了手里的帕子,深呼吸,再深呼吸。
她可以去找五公子,可是這個冬天這么難捱,三公子一個人在那破茅屋里能堅(jiān)持的住嗎?
萬一堅(jiān)持不住,那她所做的一切又有什么意義?
婦人見綠裳不說話,神情有些松動,這才繼續(xù)說道:“三公子的這個冬天,不用擔(dān)心?!?/p>
綠裳猛地抬頭,看向婦人。
婦人笑笑:“你離開北疆,前往京城,想必很快監(jiān)工的人就能知道了?!?/p>
“他們是絕不敢讓三公子死在這個冬天的?!?/p>
“不然到時候,蘆花棉衣,蘆花棉被,怕是就要上達(dá)天聽了?!?/p>
綠裳縮了縮身子:“那他們……”
婦人又笑著拍了拍綠裳的手:“放心吧,他們只是貪些銀子,并不敢殺人的?!?/p>
“最多就是今年冬天,少貪一些,讓那些流放的凡人過的稍微暖和些?!?/p>
“畢竟是犯人,只要顧好了有背景的,其他無所謂?!?/p>
說完,婦人又把大肉包子往前推了推:“快趁熱吃了吧,一會兒冷了吃,該不舒服了?!?/p>
“聽大娘一句勸,回京去吧?!?/p>
“就算是為了三公子。”
“三公子不能離開北疆,但是你可以啊,你就當(dāng)回京取些銀子,再回來照顧三公子。”
“你若就這么回去了,三公子這個冬天怕是才過不好呢?!?/p>
“別人會以為,京城那邊徹底放棄三公子了?!?/p>
“到時候才是絕了三公子的生路?!?/p>
“多謝大娘,我知道了?!本G裳深吸一口氣,抓起一個大肉包子,大口大口的吃著。
婦人這才滿意的笑笑,又把小米粥往前推了推:“再喝點(diǎn)兒粥,我特意往里面加了一勺紅糖呢。”
大肉包子入腹,還有暖烘烘的紅糖小米粥,爽口的小咸菜……
綠裳覺得,這是世上最美味的東西了。
只可惜,公子不在。
她一定要從京城籌到錢,然后再抓緊時間回北疆,讓公子以后也好過些。
婦人說通了綠裳后,松了一口氣:“你在馬車?yán)锖煤眯菹??!?/p>
“因?yàn)檫@一趟比較趕,所以咱們中途休息的時間很短。”
“得預(yù)防下雪堵路?!?/p>
綠裳點(diǎn)點(diǎn)頭:“我知道了,大娘。有什么我能做的,您別和我客氣?!?/p>
婦人揉了揉綠裳的發(fā)絲:“歇著吧。”
說完,便下了馬車。
綠裳姑娘一片赤忱,單純率真,她沒費(fèi)什么口舌就勸好了。
如此甚好。
如果勸不好,他們就只能一路把人給綁過去了。
也并不怕到時候綠裳姑娘告狀。
因?yàn)檫@是三公子默認(rèn)的。
說起來,三公子這件事兒倒是辦的還不錯,肯為人家小姑娘尋個出路,也算沒白照顧他這么久。
這幾日,馬車很少停。
路上幾乎沒有休息的時間,吃飯都是在馬車上。
晚上會按計(jì)劃停在沿途客棧。
綠裳就一直安靜的待在馬車上,那位婦人偶爾會來和她說說話。
日子過的倒也快。
這日,商隊(duì)大中午的臨時停下腳步。
以前,午飯都是在馬車上解決,并不會單獨(dú)停下。
綠裳好奇的挑開了車窗簾。
就見婦人快步朝她這邊走來。
綠裳立刻打開車門,將婦人迎上來,倒了茶水:“大娘,怎么今天中午停車了?有什么事兒嗎?”
婦人喝了一口茶:“給官家讓路,所以咱們停半個時辰。”
“官家?”綠裳一愣。
婦人點(diǎn)點(diǎn)頭:“押送流放犯人的?!?/p>
綠裳抿了抿唇,這事兒她熟悉,當(dāng)年她就是這么跟著公子一路走到北疆的。
好在那個時候并非天寒地凍的。
否則……
婦人身子往前靠了靠,神秘兮兮的說道:“這次隊(duì)伍很大,流放的人很多,而且……”
“你猜,我在里面看到了誰?”
綠裳有些茫然的搖搖頭。
婦人又往前湊了湊,幾乎湊到了綠裳的耳朵邊:“固安候夫人?!?/p>
綠裳一愣,不敢相信的看著婦人:“誰?”
“固安候夫人。”婦人說道:“我悄悄打聽了一下,這固安候夫人竟想謀害小皇孫……”
“什么?”綠裳臉色都變了。
若是真的,那固安候府還有好嗎?肯定會被連累的。
當(dāng)家主母都流放了,其他人恐怕……
“是固安候夫人一人的主意?!眿D人忙的說道:“圣上仁慈,并沒有遷怒旁人?!?/p>
“夫人她,太糊涂了?!本G裳嘆一口氣。
“誰說不是呢。”婦人哼道:“自家姑娘,自己不疼,還總想著謀害,真不知道她腦子里都想些什么。”
說句不好聽的,她那就是腦子里進(jìn)水了。
都是她自己作的。
“咱們要在這里停多久?”綠裳問道。
“停不了多久,當(dāng)家的正在和那群押解官說話,估計(jì)很快就散了?!眿D人說道。
“我……”綠裳抿緊了唇,有些不好意思的問道:“我能去看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