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舒這話雖然不是直接對著陸嶂說的,但是誰都知道她這一番話當(dāng)中針對的是誰。
之前不管是兩個人互相不知道對方的真實身份那會兒,還是身份揭開之后,他們都幾乎不曾與對方說過話,哪怕是這種間接的對話。
陸嶂的臉色有些難看,被自己兄弟嘲諷是一回事,被自己“未曾謀面”的新婦這么鄙視,那就是另一番感受了。
他有些尷尬地張了張嘴,與其說是惱火,更不如說是手足無措。
燕舒之前的勇敢和英姿,陸嶂是都看在眼里的,一路過來見她騎術(shù)精湛,更覺刮目相看,那與他過去見過的錦國女子是截然不同的氣場和颯爽。
這些都讓他現(xiàn)在無從反駁,更沒辦法表達什么不滿。
陸嶂的目光掃過一旁的祝余,想起方才陸卿說的話,局促地抿了抿嘴,鼓起勇氣,有樣學(xué)樣道:“所言極是,方才倒是我考慮不周了。
晏威兄弟能騎善射,自然不會拖誰的后腿,反而還是好幫手呢。”
和祝余對陸卿那一番話的欣然接受不同,燕舒冷冷地看著他,不領(lǐng)情地翻了個白眼兒。
不過這個話題也總算在陸嶂的見好就收之下就此結(jié)束,沒有再繼續(xù)探討下去,等到陸炎收拾妥當(dāng)過來的時候,并沒有撿到什么笑話,這也讓陸嶂松了一口氣。
幾個人簡單地商量了一下,便喬裝出發(fā)。
由于是要扮作商客,平日里陸卿、陸炎他們習(xí)慣帶在身上的佩劍自然就不大合適了。
他們都是習(xí)武之人,隨身佩劍都比較寬比較長,沒有什么花里胡哨的裝飾,注重的便是一個實戰(zhàn)時候用著趁手。
而這與時下里那種作為裝飾掛在腰間的小佩劍差距很大,帶在身上顯然就不可能是一個出門在外的商客該有的打扮。
于是幾個人都換上了一些可以貼身攜帶,比較隱秘的匕首之類。
保險起見,嚴(yán)道心還私下里偷偷給祝余塞了一個小機巧,危急時刻能舍出幾枚毒針,起碼可以幫助脫身。
做了萬全的準(zhǔn)備,也交代好了大營中的各項事情之后,幾個人便上馬出發(fā)。
因為前一天他們遇到過幾個農(nóng)人,為了不露破綻,這一次按照陸炎提供的路線,打算直奔仙人堡,繞開在外面干活兒的農(nóng)人,直奔堡子里面,尋找能打入其中一看究竟的機會。
陸卿一馬當(dāng)先走在最前面,雖然說都知道他只是養(yǎng)子,并非錦帝所出,他也從來不以長子的身份自居,但畢竟年長于陸嶂和陸炎,那二人對此都沒有什么異議。
畢竟讓陸嶂在前頭,陸炎心里不痛快,讓陸炎走在前頭陸嶂也不舒服。
祝余走在陸卿跟前,走出一段距離之后,才終于忍不住好奇,開口問:“你方才,真是那么想的?”
“嗯?”陸卿不解地偏過臉看了看她。
“屹王殿下的那個提議,你真覺得不可?。俊?/p>
“那是自然?!标懬涔戳斯醋旖牵劬粗胺?,昂首挺胸端坐馬背上,不疾不徐地向前走,畢竟他們這會兒是客商,誰見過客商騎著快馬一路疾馳的,“仙人堡那邊是個什么情形我們誰也無法預(yù)料,活人的事情嚴(yán)道心或許還好說,若是死得蹊蹺,他也不靈?!?/p>
祝余對此不置可否,別的嚴(yán)道心絕對都是一把好手,不過論驗尸這一塊,估計在這里,全天底下她也是舍我其誰的地位。
“那是其一?!本驮谒詾檫@個話題已經(jīng)沒了下文的時候,忽然聽到陸卿又開口說道,“其二也是最主要的緣故,越是重要的人,就越要帶在身邊,這樣才是最穩(wěn)妥的法子。
總有人說什么怕對方跟在自己身邊有什么不測,卻不知不測往往都是發(fā)生在遠離自己身邊的時候,真到了那個時候,就是想要救人都鞭長莫及,恐怕只有悔不當(dāng)初的份。
這種事,我信不過任何人,最信得過的,就是我自己?!?/p>
祝余聞言默默笑了。
真巧,她也不喜歡那種近乎于自我感動的,名為保護的疏遠。
若是兩個人心意相通,那就算是天塌了,都要合力去扛。
二話不說就把女子視為累贅,還要打著保護的名義遠遠丟開,瞧不起誰呢?
就這樣,一行八人繞道來到了仙人堡的前頭,這里果然如陸炎所說,一道高墻立在那里,就算是比不上城門樓,卻也沒低上幾分,一眼看過去,頗有些肅殺之氣。
在一丈多高的大門上面,有一道木頭匾額,上面刻著“仙人堡”三個大字,下面的兩扇黃銅大門緊閉著,門邊一頭站著一個一身布衣,手里拎著木棍,護院模樣的漢子。
那兩個人把棍子支在地上,在暖融融的太陽下面曬得有些昏昏欲睡,聽到有馬蹄聲才驚醒過來,瞇起眼看看來人,見是幾個身著布衣的陌生人,便象征性地將兩人手中的棍子舉起來,交叉擋在那扇黃銅大門前面。
“你們是何人?為何到我仙人堡來?”其中一個護院開口高聲喝問。
陸卿笑瞇瞇地沖兩個人拱了拱手:“我們是打從京城而來的客商,是特意來到仙人堡,求購染料和蠶絲的。
還要勞煩二位幫忙通傳一聲,與你家堡主說一下?!?/p>
他一邊說,一邊給祝余遞了個眼色,祝余心領(lǐng)神會,翻身下馬,從袖子里摸出兩角碎銀,走過去二話不說便往那兩個護院手里塞:“二位大哥整日在外面守著著實辛苦,今天這日頭可是不小,二位得空記得喝口茶潤潤嗓子?!?/p>
那兩個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只短暫糾結(jié)了一下就將碎銀接了過去,塞在自己的布腰帶里。
“你們且在這里等著,我進去找我們管事的知會一聲。”其中一個護院拿人手短,這會兒態(tài)度比方才明顯好了不少,擺了擺手,轉(zhuǎn)身將那扇沉重的銅門推開一條縫,鉆了進去,很快就不見了蹤影。
幾個人下馬等待,過了一會兒,那護院去而復(fù)返,身后還跟著一個一身綢緞寬袖袍子的老者,穿著打扮十分堂皇。
“這便是我們管事了?!蹦亲o院對陸卿他們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