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月色如水。
京都冷清下來的街道上,印證了李白那句詩。
仿佛落滿了一地寒霜。
來京都第三天,眼睛總算是恢復了。
許知行站在京都一座稍高的樓頂,遙望著遠處那一座學宮。
他手中掂量著的一枚石子瞬間破空而至,以極快的速度飛射向那學宮之中的一抹亮光。
瞬間,一道人影仿佛憑空出現(xiàn),躍至半空。
那枚石子直接被捏成粉末。
月色下,一名頭發(fā)花白的老者腳尖輕點,飄落在一棟房子的屋頂,與許知行遙遙對峙。
許知行輕輕一笑,抱拳微微躬身。
那老者嘴唇輕啟,聚音成線,傳到了許知行耳中。
“閣下何人?為何試探?”
許知行眼前一亮,這種以真氣凝聚聲線的手段,倒也精妙有趣。
他修行琴道,對音波的掌控絕對不弱于老者,于是以更為精純的手段回道:
“貿然打擾,還請見諒,在下并無惡意,只想與六皇子見一面而已?!?/p>
老者眉頭緊皺,從許知行這聚音呈現(xiàn)的手段來看,對方絕對是不弱于自已的高手。
至少在真氣掌控這一方面,他略輸一籌。
這就讓老者有些震驚了。
在這京都,除了皇城內常年坐鎮(zhèn)不出的那位,他想不出還有誰有這般實力。
“大膽,六皇子萬金之軀,豈是你想見就見?”
許知行笑了笑,也沒有說話,只是腳下向前跨出一步。
而只是這簡簡單單的一步,那老者立即驚駭欲絕,眼中滿是不可思議。
許知行腳步不停,依舊一步步向前走去。
而他的腳下,分明空無一物,可他卻走的四平八穩(wěn),猶如踏在平地。
許知行微微笑道:
“這樣呢?能不能見他一面?”
老者如臨大敵,甚至有想要朝皇城內呼救的打算。
御空而行,這分明是一尊超一品大宗師。
不過他最終還是忍住了,因為他在許知行身上根本察覺不到絲毫惡意。
“不知前輩是來自大荒城,還是東海?”
許知行搖了搖頭。
“我來自揚州龍泉?!?/p>
老者一時愕然,揚州龍泉?
那里何時出了一位大宗師?
而且,大宗師駕臨,皇城內那位為何沒有反應?
許知行嘆了口氣,也不強求,只是淡淡道:
“也罷,煩請向六皇子通報一聲,就說趙虎的先生約他一見?!?/p>
老者一愣,不禁恍然。
“你就是趙公子口中的那位許先生?”
許知行點了點頭。
“不錯,正是在下?!?/p>
老者思索再三,最終還是點頭道:
“好,先生稍待,老奴這就去稟報。”
說罷,他便跳下了樓頂,走進了上林學宮。
許知行也來到了上林學宮外的街道上。
他抬頭看了眼皇城方向,那里氣象萬千,猶如真龍蟄伏。
但似乎并沒有發(fā)現(xiàn)他的存在。
這三天許知行并非什么事都沒做,他試探過幾次,皇城內確實有一位氣象極為浩大的存在,但那位,似乎并不會管皇宮以外的事。
而剛才那位老者,雖然是一名一品境界的武夫,但想要看穿他的底細,除非是雙方交手,否則也無能為力。
武夫修行,重在體魄真氣。
進入超一品之前,神魂之力不顯,與尋常的肉眼凡胎區(qū)別并不大。
彼此之間若不交手,很難準確的判斷出對方的修為境界。
許知行正是利用這一點,引出了那位老者后以御空能力將其震懾。
至于那六皇子到底會不會見他,他也不確定。
畢竟他也只是通過趙虎而了解了些許對方的品性。
街道上,他靜靜站立,這一片小天地便以他為中心,被影響干擾,方圓數百米內,沒人能聽到這里的動靜。
不多時,老者從學宮內走了出來,跟他一起出來的還有一位少年,雖氣度不凡,但一看就是體弱多病的模樣。
許知行看到少年的第一眼,眼神竟閃過剎那的錯愕,隨后嘴角勾起一絲奇怪的笑容。
六皇子蕭承平站在上林學宮門口,眼中帶著些許激動。
他朝許知行遙遙一禮,恭敬道:
“不知許先生當面,承平多有怠慢,先生快請進?!?/p>
許知行腳步不動,只是笑著問道:
“你就不怕我對你不利?”
蕭承平笑了笑,回道:
“先生乃是超凡脫俗之人,我與先生并無仇怨,想來先生絕無害我之心?!?/p>
許知行點了點頭。
“你倒是魄力不俗,難得。”
說罷,許知行便起身向上林學宮走去。
那老者眼神警惕,身上氣機鼓蕩,就像是做好了隨時拼命的準備。
蕭承平握住了老者的手腕,搖了搖頭。
“白爺爺,許先生乃世外高人,絕不會自辱身份,對我這個手無縛雞之力的病秧子不利,不可無禮。”
老者雖然還是擔心,但還是聽從了少主的吩咐,收斂了真氣。
許知行聽聞,內心不由得好笑。
這些權貴子弟,心眼子一個比一個多。
到了門口,許知行抱拳躬身,淡淡道:
“草民許知行,見過六皇子殿下。”
蕭承平連忙拱手回道:
“先生不必多禮,里面請?!?/p>
且不說之前與趙虎相處時從趙虎那里得到的許知行的信息,就光是剛才老者跟他講過,眼前這位大概率是一位陸地神仙,蕭承平也不敢自持皇子身份對他有所怠慢。
開玩笑,陸地神仙,就算是他父皇見了也是以禮相待,更別說是他了。
進了學宮內那間偏房里,許知行看著書桌上那幾本書,不由得笑了笑。
“還真是辛苦大虎了,竟然真的把這些故事抄了下來?!?/p>
蕭承平尷尬的笑了笑,連忙收起那幾本書道:
“先生請坐。”
“白爺爺,勞煩給先生泡壺好茶?!?/p>
老者不大愿意離開蕭承平身邊,但事到如今他也沒辦法拒絕,只好提心吊膽的下去了。
許知行落座后,蕭承平卻依舊恭敬站在一旁。
許知行笑道:
“殿下不必拘謹,快請坐吧?!?/p>
蕭承平本想客氣一句,可聽到許知行的話后身體卻十分誠實的坐了下來。
似乎許知行的聲音里有種讓人難以抗拒的感染力,會不由自主的聽從他的意思。
蕭承平內心不由得駭然,只覺得這位年輕的先生簡直猶如大海一般難以揣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