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愿卻看都沒有看。
她只覺得渾身發(fā)冷,止不住的寒意不停涌動,看到任何食物都會反胃的程度。
“我的手機呢。”
許愿沒有看他,她垂著頭,聲音很輕。
此刻她甚至分不清是在生誰的氣。
沈略動作僵硬一瞬:“車禍的時候被壓碎了。”
她一言不發(fā)就要下病床,但身體太過虛弱,雙腿一軟就要摔倒。
沈略伸手去扶她,她卻執(zhí)拗的躲開,任由自己坐在冰冷的地面上。
“別碰我?!?/p>
許愿渾身無力,她甚至手掌都握不住。
“看到你們,我都會覺得惡心。”
她吐出犀利冰冷的字眼,毫不在意沈略聽到這些內心會是什么想法。
她抬起頭對上沈略那雙受傷的眼眸,幾乎是逼問。
“是傅京禮做的,對嗎?”
方才腦子亂嗡嗡的,她只顧著悲痛,沒有時間去理清頭緒,想明白前因后果,此刻靜下來,她只覺渾身發(fā)寒。
傅京禮才知道她懷了孩子第二天她就出了車禍,弄丟了這個孩子。
罪魁禍首是誰呢?
是傅京禮。
他認為是她背叛了她,那個孩子留不得,所以才會如此殘忍的對待她。
小腹處傳來的痙攣疼痛感,疼得她眼前一片模糊。
“你們真的……讓我惡心。”
她聲音太輕了,她此刻眼底盡是蒼涼。
沈略被她這樣空洞的眼神看得內心發(fā)堵。
“老大他沒有做這些,我一直跟在老大身邊,他做不出這種事的?!鄙蚵詾楦稻┒Y開脫。
他是真的不知道這件事,如果他知道,無論如何也會阻止這種悲劇的發(fā)生。
許愿垂下眼睫,自嘲的掀唇。
“不是傅京禮做的,會是誰呢?”
是啊,會是誰呢?
許寧。
許愿瞳眸在此刻陡然睜圓,一種難以言喻的悲痛憤怒感涌上心頭。
眼淚不停自她眼底滾落,許愿自嘲的笑著。
“我到底是做了多少錯事呢,為什么就是不能讓我安穩(wěn)生活呢……”
她真的很難過,難過到整顆心仿佛都在枯萎。
她顫顫巍巍的站起身,身體的疼痛令她忽視不得,她扶著墻走到病房門口,死死的握住門把手,因為力氣太大,所以指骨泛白。
“許愿,你到底要做什么!”
沈略見不得她這副模樣。
他們認識三年,共事三年,什么時候見過許愿這副失魂落魄的模樣。
在他心中,她應該永遠理智,永遠高高在上,永遠不會被打倒,而不是遇到這種事就承受不住。
“我要打給盛景炎?!?/p>
許愿的眼淚仍舊在滑落。
“他為什么還不來接我回家?!?/p>
在這種最脆弱的時候,許愿克制不住的只能想到盛景炎。
她想要見他,想要他的擁抱,想要感受到他給予的赤誠的愛。
沈略喉頭堵得厲害,他取出自己的手機:“他現(xiàn)在人在F國忙有關于金融峰會上的項目合作,你還要打給他嗎?”
許愿頓住。
她轉頭的瞬間,對上沈略心虛的表情。
許愿突然就笑了,笑意里面全都是苦澀和諷意。
“真的好巧呢,就是這么巧,我出事的時候,盛景炎飛到國外?!?/p>
“我要不要打給他呢,我能打給他嗎?事關盛世的合作……”
許愿有些失神。
這種情況,她不會打給盛景炎了。
她沉默的垂下頭,緩慢的挪動步子到床邊。
她躺在床上,被子蒙住自己的頭,將自己完完全全的困在這一片黑暗中。
眼淚啪嗒啪嗒的不停往下落,染濕了枕巾,耳邊都是涼意。
她不能閉眼,只要閉上眼,腦海中全都是小孩子決絕離開的背影。
她捂住自己的嘴巴,才沒有讓自己放聲哭泣。
太丟臉了。
不知過了多久,聽到急促的腳步聲由遠及近停在床邊。
“盛景炎……你怎么……”沈略聲音里都帶著驚訝。
這個時間,盛景炎應該早就被支開到F國談合作了,為什么會在這個時間回來?
他這是不要合作也要趕回來陪許愿嗎?
幾十億的大單子,他真是瘋了!
沈略正要問,卻聽到男人將手指放到唇邊:“噓……阿愿在休息,不要吵到她?!?/p>
沈略不再開口,病房再度陷入寂靜。
盛景炎目光落在她露在外的手上,手背上露出的皮肉青青紫紫,是掛水的時候一直跑針導致的。
他取出酒精濕巾擦拭了雙手,然后用熱燙的掌心握住她冰涼的手,很溫柔的動作,像是擔心驚擾到她。
許愿一直都沒有睡著,她能感受到盛景炎此刻的溫柔,她內心涌過的滄桑感無力感在此刻到達頂點。
她掀開被子,整雙眼睛已經(jīng)一片紅腫,卻還在不停落淚。
看到盛景炎,那股委屈的感覺從心頭不斷上涌。
“抱歉,是我來晚了?!?/p>
他眼神柔和包容,開口就是表達歉意,好像所有的一切都是他造成的一般。
可跟他又有什么關系,錯的……明明不是他。
許愿撲進他懷中,感受他懷中的溫暖,盛景炎頓了一瞬,然后將人整個環(huán)抱在懷中,下巴抵在她肩上,很輕微的嘆息。
“阿愿,我很難過?!?/p>
看到她這樣,他很難過。
她不該如此,她是他的愛人,他想要將這世界上最好的一切都交到她手中送給她。
他想將她捧到最高處,讓她俯瞰蕓蕓眾生,而不是此刻這般脆弱悲傷得好像一陣風都能將她吹倒。
許愿聲音里面帶著哽咽。
“小朋友走了。”
“盛景炎,他走了。”
許愿任由他握著自己的手,聲音里面都帶著崩潰的感覺。
“我為什么要為了小朋友跟你分開,是不是他感受到我們不歡迎他,他才會走的……全都是我的錯,全都是我……”
她已經(jīng)將所有的錯都包攬到自己的身上。
她想,如果那天不去找盛景炎確認那么多,那盛景炎就不會離開。
盛景炎不離開,她可能就不會出車禍,孩子不會出事,一切也都不會發(fā)生。
歸根到底,全都是她的錯。
“一定要分對錯嗎?”
盛景炎握著她冰涼的手,唇貼在她掌心輕緩的吻了吻。
“那錯的是我,是我太在意你的感情,所以才會幼稚的想要你的回應?!?/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