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愿想到了盛景炎曾經(jīng)的照片。
陽光而稚嫩,還是少年的盛景炎,那樣的盛景炎從疼痛中醒來,發(fā)現(xiàn)自己失去了一切,不知道會有怎樣的心情。
“幸虧夫人生前不是完全沒有預(yù)防,夫人提前在律師那里為大少爺和二少爺留了一部分遺產(chǎn)?!睆N子抬起頭,看了看周圍熟悉的墻壁與掛畫,說,“包括這間房子?!?/p>
盛景炎念舊,舍不得改動這間母親留下的屋子,一直保持著這里的陳設(shè)。
“有那些錢,二少爺才能韜光養(yǎng)晦?!?/p>
經(jīng)歷過那么多事,盛景炎如果一蹶不振也是可以理解的。
可是他沒有。
他沒有放棄,所以才有了現(xiàn)在的許愿愛著的盛景炎。
此時,廚子說話時的神態(tài)稍微輕松點了,他說:“還好這世界上并不全是惡人,夫人有朋友在國外,走的是學(xué)院派路線,夫人和楠哥曾經(jīng)經(jīng)常和他探討研發(fā)新技術(shù)。后來少爺試著跟國外聯(lián)系,得到了引薦與幫助?!?/p>
聽廚子說這些許愿心里有了底。
許愿突然問廚子:“你為什么跟我說這些?”
廚子想了想,說:“我也不知道,有些事憋在心里很多年,總想跟人傾訴一下。二少爺真的太苦了,你是二少爺承認的愛人,我覺得你該知道這些,我們這些大男人說不出來什么矯情話,但如果是你就不一樣了,我們也希望你能對二少爺好一些。”
“如果有許小姐的話,二少爺應(yīng)該會很開心的。”
廚子沖許愿溫和地笑,態(tài)度友善親近:“我覺得你有資格了解,也應(yīng)該知道這些?!碑吘故嵌贍敍]過門的老婆嘛。
許愿抬手,垂下眼睫笑了笑:“謝謝你?!?/p>
還好這世界上并不全是惡人,當(dāng)年趙家出事,盛楠沒有背叛他還在國外肯幫他,現(xiàn)在又為了他回國,已經(jīng)很好了。
她覺得如果用她和誰的關(guān)系來形容盛楠和盛景炎的話,大概就是她和溫栩栩的那樣好的關(guān)系了。
……
盛景炎果然像他說的,一整天都沒有回來,直到第二天晚上許愿都吃過飯了,門禁系統(tǒng)才通報黑車隊們進入大門已經(jīng)歸家。
盛景炎還是像早晨那樣一絲不茍,甚至頭發(fā)都沒有亂掉,他到了屋里,繼續(xù)囑咐盛楠一些公司的事宜。
等手下們一走,盛景炎這才露出疲倦的神色,伸手拽開領(lǐng)帶,把自己靠在輪椅里,垂著眼睛不說話。
廚子叫趙牧,趙牧走過去問他:“少爺吃飯了嗎?要不要吃點東西?”
盛景炎懶懶地擺擺手,說:“開會時有豪華自助餐,我吃過了,現(xiàn)在不想再吃。”
許愿猜的出來他肯定沒有吃多少,但看他這么累,估計沒有胃口。
趙牧勸不動他,只有問:“那會議還順利嗎?”
盛景炎捏著眉心,說:“還行吧,上面對項目策劃還是很滿意的,不過要實地考察可行性,應(yīng)該就在這段時間。等驗證通過簽了合同,進度就會快起來,也會盡快撥下資金?!?/p>
趙牧露出欣慰的神色,說:“那真是太好了?!?/p>
許愿依偎在一邊的門框上看著盛景炎。
盛景炎說著說著,神情更加倦怠,最后他終于撐不住,主動說:“我要去睡會?!?/p>
盛楠推著他回到臥室,許愿一聲不吭跟在兩個人的后面。
盛景炎的臥室直接連著浴室,浴室里同樣安裝著很多輔助設(shè)置,能讓盛景炎方便自理。這是盛楠回來后著人準(zhǔn)備重新裝修的。
盛景炎進了浴室梳洗,盛楠就在臥室里幫他鋪床,許愿從頭到尾站在一邊看。
盛楠見他不出聲,只是瞪著眼睛觀察,跟貓似的,笑著說:“許小姐,你也去休息吧?!?/p>
許愿搖搖頭。
盛楠不趕他走,任由他看著,盛景炎洗漱出來,見許愿還在這里也是一愣,說:“阿愿你怎么還沒睡?”
許愿反問:“你都沒睡我怎么睡得著。”
盛景炎換上了睡衣,跟剛才穿西裝的樣子完全不同,半干的頭發(fā)搭在前額上,時不時從他狹長的桃花眼上方飄過,他臉上的蒼白因為熱氣氤氳而褪去,留下些許紅潤。
還是這樣的盛景炎好,年輕且生動,西裝革履的他簡直像蒼白的機械。
盛景炎躺到床鋪上,他是真的很累。
“我不喜歡人多的地方?!笔⒕把渍吹饺彳浀恼眍^,舒服地嘆了口氣,也許是困意麻醉了他的神經(jīng),他終于說出了心底真實的感想,“我感覺他們?nèi)级⒅业妮喴慰矗且豢涛业耐确路鹩辛酥X,跟針扎一樣,可是當(dāng)我想抽回腿不讓他們看時,發(fā)現(xiàn)它們還是動不了?!?/p>
聽了這些話,盛楠有點難過,打起精神安慰盛景炎:“剛開始難免會好奇,等他們習(xí)慣了就不會在意了?!?/p>
盛景炎低沉地說:“是啊,以后等項目做起來,還要跟他們打交道,我也要習(xí)慣才行?!?/p>
商人哪有不跟人交流的道理,想把家業(yè)做大,勢必要拋頭露面,總不能一直讓許愿勞累,他會心疼。
盛景炎閉上眼睛,真的是累了,一會就沉入夢鄉(xiāng)。
盛楠替盛景炎掖好被子,轉(zhuǎn)頭輕聲對許愿說:“許小姐,您也去休息吧?!?/p>
許愿不僅不走,反而在盛景炎的床邊坐下,說:“我都是跟他睡一起的?!?/p>
盛楠看了看睡著的盛景炎,又看了看許愿,這是他們情侶之間的事情,他好像不該管,他最后安靜地退出臥室,走之前關(guān)了其他燈,只留一盞暖黃的床頭燈陪伴著兩個人。
許愿見房門關(guān)上,才認真地觀察起現(xiàn)在的盛景炎。
微弱的燈光下,盛景炎沉沉地睡著,平時上挑的眼睛此時緊緊閉上,沒有睜開時那般線條凌厲,反而有點溫柔;那張經(jīng)常說出神奇話語的嘴唇,看起來有點刻薄,顏色太淡了,讓人忍不住想上手搓搓讓唇瓣變得鮮艷。
許愿湊過去就感覺身體發(fā)熱,就干脆趴在床邊,半張臉埋在被角里,只露出兩只眼睛盯著盛景炎。
如果這時候盛景炎看到她這幅樣子,一定會說許愿像暗中觀察的貓咪。
許愿看著盛景炎,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
看到這樣的盛景炎,想到他曾經(jīng)經(jīng)歷的那些,內(nèi)心生氣之余還覺得心臟有點疼,像有什么東西揪緊著她的心,一抽一抽的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