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同濃稠的墨汁,一點點浸染天空。
倉庫外圍的荒草叢中,江源一動不動地蹲守著。
已經(jīng)攔了一輛往市區(qū)的貨車,讓他幫忙去給陳澤送信兒,想必再等一會兒人就會到了。
四十分鐘后,一道光轉(zhuǎn)道過來時,又瞬間熄滅。
汽車引擎低沉的轟鳴聲,也悄無聲息地稍遠(yuǎn)處的拐角處消失。
幾道矯健的身影快速而安靜地摸了過來。
為首的正是陳澤。
看清來人,江源從雜草叢中出來,“陳所長!”
“怎么樣?”陳澤壓低聲音,眼神銳利地掃過眼前的倉庫。
江源立刻將自己觀察到的情況簡短匯報:“里面至少三個人,我看到他們把蘇老師拖進去的,具體情況不明。”
陳澤臉色一沉,眼中閃過一絲厲色。
“準(zhǔn)備……”
他剛要下令行動,一道更快的身影從后面趕了上來,帶著一股迫人的寒氣。
“等等!”
是傅錦洲!
他風(fēng)塵仆仆,眉宇間是掩飾不住的焦灼和冷厲,但眼神卻異常沉穩(wěn)。
江源和陳澤都有些意外。
傅錦洲怎么會突然出現(xiàn)在這里?
他提前處理完事情,緊趕慢趕回到蘇家,卻發(fā)現(xiàn)蘇梨遲遲未歸。
強烈的不安驅(qū)使他直接去派出所找陳澤,了解這幾天的情況。
康平一早就按照他的指示,叮囑過陳澤,務(wù)必派最得力的人手暗中保護蘇梨的安全。
沒想到,千防萬防,意外還是發(fā)生了!
“蘇梨現(xiàn)在情況怎么樣?”傅錦洲看向陳澤,聲音低沉,帶著擔(dān)憂和焦急。
江源迅速回答:“我看到的時候,蘇老師是被迷暈了帶上摩托車的,進去后一直沒動靜,很可能還沒醒?!?/p>
傅錦洲墨色的瞳孔微微一縮。
還沒醒?
這或許是好事,至少暫時不會受到直接的驚嚇和傷害。
傅錦洲盯著夜色中的那抹燈光,眼神冰寒。
他掃視了一眼陳澤帶來的人,果斷做出決斷。
“不能硬闖!”
等了這么久,總算有動靜了。
但沒想到他們會這么猖狂,白天都敢對蘇梨下手。
“歹徒的目標(biāo)不明,我們貿(mào)然沖進去,一旦驚動他們,無法保證蘇梨的安全?!?/p>
“陳澤,讓你的人在外圍形成包圍圈,封鎖所有可能的出口,記住,動作要隱蔽,不要發(fā)出任何聲音!”
陳澤點頭,轉(zhuǎn)身低聲安排下去。
傅錦洲的目光重新落回倉庫那扇緊閉的鐵門上。
陳澤剛想開口,傅錦洲沉聲道:“江源,你跟我,還有陳澤,我們?nèi)齻€先進去。”
他的語氣斬釘截鐵。
“我們的目標(biāo),不是立刻救人,而是先摸清楚情況?!?/p>
“搞清楚他們到底是什么人?抓蘇梨,究竟是為了什么?”
傅錦洲心里是緊張的,恐懼的,但事情發(fā)生了,走到了這一步,就不能輕易退縮。
蘇梨肯定要救,但若是能趁機揪出幕后之人,再好不過。
也就不用天天擔(dān)心!
這個人就像一根刺,不拔除始終是隱患。
陳澤和江源對視一眼,原本還以為要勸他一陣,現(xiàn)在看來他還是部隊里那個鎮(zhèn)定冷靜的傅錦洲。
“明白!”兩人齊聲應(yīng)道。
夜風(fēng)蕭索,吹過荒涼的廠房,發(fā)出低低的嗚咽。
三個男人的身影,借著夜色,悄無聲息地朝著廢廠房,步步逼近。
***
唔……頭好沉……
蘇梨能清晰地感受到現(xiàn)在自己的狀態(tài)。
鼻腔里似乎還殘留著那股刺鼻的化學(xué)藥劑味道。
她費力地掀開沉重的眼皮,眼前一片模糊。
蘇梨晃了晃昏沉的腦袋,雖然只有一個孤零零的燈泡,堪堪照亮了周圍一小片區(qū)域。
但她依舊覺得很刺眼。
她掙扎著動了動,才發(fā)現(xiàn)自己被牢牢地綁在了一把堅硬的木椅上。
手腕和腳踝處傳來粗糙繩索摩擦皮膚的痛感,是她清醒了很多,想到自己除了學(xué)校,就被人攔截,一股刺鼻的味道之后,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這是……哪里?
她環(huán)顧四周。
空氣中彌漫著灰塵和鐵銹的氣味。
屋頂?shù)臋M梁上布滿了蜘蛛網(wǎng),角落里堆積著破爛雜物……
荒涼、破?。?/p>
“哥,那個女的醒了?!?/p>
說話聲和著腳步聲朝她靠了過來。
幾道陰影投射在地上,在她面前停了下來。
蘇梨的心猛地一緊,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抬頭看去。
三個男人。
其中兩個穿著臟兮兮的工裝,臉上帶著不懷好意的打量。
為首的那個,上了點歲數(shù),五十歲左右的樣子,看起來稍微得體一些。
恐慌,如同冰冷的潮水,包裹著蘇梨。
但她看著歹徒,眼神并沒有閃躲。
經(jīng)歷過死亡和背叛,骨子里淬煉出了遠(yuǎn)超常人的堅韌。
其實,她并不怕他們,她怕的是自己若是死在這里,傅錦洲這輩子該怎么過?
戛然而止的幸福,他接受不了!
蘇梨深吸一口氣,壓下喉嚨里的顫抖,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鎮(zhèn)定一些。
“你們是什么人?”
她的聲音因為藥物和緊張,帶著一絲沙啞,卻透著一股不容忽視的堅毅。
“抓我來這里,到底想干什么?”
中年男人沒有立刻回答。
他走到蘇梨面前,居高臨下地打量著她,那目光黏膩而露骨,讓人很不舒服。
蘇梨厭惡地蹙眉,毫不畏懼地迎上他的視線。
那人緩緩俯下身,湊到蘇梨的耳邊,聲音沙啞而恐怖。
“蘇大年……”
“他不是你親爹吧?”
蘇梨愣了一瞬,轉(zhuǎn)頭盯著他的眼睛。
“你對我的身世感興趣?”
中年人抬手摸著她的耳垂,“是挺感興趣的,不光對你的身世感興趣,對你這個人更感興趣?!?/p>
蘇梨只覺胃里一陣翻涌,幾乎要吐出來。
她猛地撞過頭,“你到底是誰,想要干什么?”
“你親爹是當(dāng)官的?”
那人問完一把揪住蘇梨的頭發(fā),強迫她跟自己對視。
猝不及防的拉扯,徹骨的疼痛,讓蘇梨發(fā)出一聲悶哼。
然而她依舊沒有說話,只是瞪著他,咬牙問:“誰指使你抓我的?”
中年男人冷笑,“還挺聰明,這都讓你猜到了,本來是要直接干了你的,但我這個人不想讓你冤死,所以一直等到現(xiàn)在讓你做個明白鬼?!?/p>
“你是怕自己沒有完全搞清楚,殺錯人吧?”
循著她的聲音,倉庫外,傅錦洲三人,已經(jīng)悄然潛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