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轎子里,顧硯書側(cè)眸,幽冷又滲人的目光,宛若一把把冰刃,直直朝對面酒館的方向射去。
“世子,咱家也等了您半個多時(shí)辰,咱家能等,皇上可不能等??!”
“上轎時(shí),您說您有十分重要的事,要吩咐您的下屬,咱家也給您時(shí)間了……”
“如今,您的事總該吩咐好了吧?”
豪華轎身前,面白無須的男人癟著嘴,一臉不耐地看向端坐在轎內(nèi)的顧硯書。
要不是見顧硯書深得皇上寵愛,他早就自個兒回宮了。
哪里還會這么眼巴巴的,在這里等顧硯書長達(dá)半個多時(shí)辰。
眼下,宮里宴會都快開始了,要是顧硯書還想耽誤,他卻是無論如何都得回宮復(fù)旨了。
正好,他也可以趁此機(jī)會,在皇上面前,好好狀告顧硯書一筆。
讓顧硯書為此付出慘痛的代價(jià)。
蘇公公半瞇著眼,那張因不滿而上揚(yáng)的唇角,都快掛起一個油壺了。
“世子……”見狀,墨離湊近轎子,隔著窗戶低聲對顧硯書道。
“這蘇公公確實(shí)等了我們不少時(shí)間!如今,宮里的宴會快開始了,您的確不能再耽誤了?!?/p>
他們剛下樓收拾好東西,準(zhǔn)備前往皇宮,蘇九就從十里香里走出來了。
也正是因?yàn)檫@樣,顧硯書又下令,推遲了進(jìn)宮的時(shí)間。
無奈,墨離只好對蘇公公撒了個謊,以此拖延了些時(shí)間。
但現(xiàn)在……
卻是萬萬不能再耽誤了。
墨離說的事,顧硯書心里同樣跟明鏡似的,只是……
看到蘇九出現(xiàn)、看到蘇九似在尋找什么……
最后,看到她毫不遲疑地朝酒館內(nèi)走去,顧硯書心里就如打翻了火爐似的,火焰翻江倒海,讓他渾身都難受、憤懣。
他只想知道,那個男人是誰!
那個讓蘇九不惜設(shè)計(jì),故意丟掉耳墜調(diào)離墨離,也要去見的男人。
那個讓蘇九今天頻頻失神,無論他如何做,也無法引起蘇九注意力的男人。
會是蘇九的什么人?
兩人……又是什么關(guān)系?
想到蘇九曾經(jīng)對他說過,她在青樓有一名相好的事,顧硯書緊抿著唇,雙拳攥得死死的。
男人幽冷的眸底,都是濃濃的戾氣和威壓。
“走!”
墨離低著頭,能感受到從顧硯書身上,傳來的陣陣寒氣和壓迫。
他做好心理準(zhǔn)備,打算繼續(xù)勸說顧硯書去皇宮參加宴會。
誰知,顧硯書卻突然放下轎簾,丟出了這么一個字。
墨離狠狠松了口氣。
“是?!彼蛻?yīng)一聲,連忙吩咐趕車的車夫,可以開始走了。
“哼!”見狀,蘇公公也嘟嘴甩著袖子,朝自己的小轎走去。
“慢著!!”豪華轎子剛朝前走了幾步,顧硯書就伸出一只手,輕喚了聲。
“墨離,你過來!”
墨離小跑過去,安靜站在豪華轎身旁,等著顧硯書的吩咐。
不遠(yuǎn)處,蘇有德見了,又嘟了嘟嘴才朝自己的轎子走去。
他坐在轎子里閉眼假寐,沒過一會兒,墨離跑了過來。
“蘇公公?!蹦x低喚一聲。
蘇有德隱隱不耐,“又有什么……”
他掀開轎簾,還以為顧硯書又想拖延時(shí)間,心里正壓著火氣。
誰知,他剛一掀開轎簾,墨離便遞了滿滿一袋銀錢過來。
袋子松散,蘇有德一眼便看到,那袋子里除了大塊大塊的銀子,還有幾塊金子。
蘇有德的眼睛立馬就亮了,“這是……”
墨離微微俯身,一字一句道。
“這是世子的吩咐。今日事多,勞煩蘇公公多等了些時(shí)間,還望公公莫要怪罪。”
聞言,蘇有德立馬將那袋子銀錢收起來,嘴角都快咧到耳后根了。
“好說好說……”
他收了銀錢,仍舊不忘夸贊一番顧硯書。
“我朝六品官員不少,世子可是唯一一個可進(jìn)宮赴宴,又得皇上親令,特地派轎簾來接的人?!?/p>
“所以,別說是等小半個時(shí)辰了,就是等個十天半個月,老奴也不敢有半分怨言?!?/p>
墨離低著頭,沒有說話,蘇公公揣著銀錢,高高興興地離開了。
沒過一會兒,張量扛著糖葫蘆,粘著假胡子出現(xiàn)在墨離旁邊。
“世子一向不喜歡行打點(diǎn)之事,今天怎么破例了?難道那公公的身份,很貴重,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墨離偏頭,看了一眼酒館的方向,面容冷肅道,“身份貴重?那倒沒有。他只是個普通太監(jiān)罷了?!?/p>
“那世子為什么……”張量瞪圓了眼睛,一臉好奇。
墨離沒說話。
他想,約莫因?yàn)槟枪男帐稀?/p>
“好了,我有公務(wù)要辦,你回去吧。”墨離低聲說著,大步朝酒館的方向走去。
世子離開時(shí),交代他兩件事,一件是給蘇公公銀錢。
另一件便是去酒館,看看蘇九今日與誰見面,都做了些什么。
而且,他必須全部事無巨細(xì)、不得有半分遺漏的記下來,等世子回府后,他再一一向世子稟報(bào)。
…………
酒館內(nèi)。
蘇九戴著帷帽出現(xiàn),僅一會兒功夫,便引起所有人的注意。
只因這酒館內(nèi),全是男人,從來沒見過女人。
而且,雖看不清對方的臉,但她的身段……卻難掩婀娜、纖細(xì)。
一看便知,對方是個美人。
若是從前,蘇九壓根不敢出現(xiàn)在這樣的場合里,唯恐自己一個不注意,就被人拐去賣了。
但最近,上京多了許多巡邏的官兵。
而且就在剛剛,她進(jìn)酒館時(shí),還看到了在酒館門前查詢什么的官兵。
所以蘇九絲毫不慌。
她垂著眼眸,一看到簡石的背影,便抬腳直直朝那處走去。
“簡……”
“你找誰?”
蘇九的話還沒說完,簡石身邊的蔣大錘便站起來,蹙眉盯著蘇九問。
也就是這個時(shí)候,蘇九才發(fā)現(xiàn),坐在簡石身邊的男子,竟然是蔣大錘。
他與簡石,竟然認(rèn)識?
蘇九一下愣住,她還沒說什么,靠坐在桌上的簡石,卻突然像失去支撐般,直直往下滑去。
‘撲通’一聲,簡石臉色通紅,閉眼倒在桌上,直接打起了鼾聲。
這鼾聲……響徹整間酒館。
“姑娘,你是來找我還是找誰的?”蔣大錘緊緊蹙眉,看蘇九的眼神,都充滿冷了煞之氣。
若是旁人,早就被他嚇跑了。
但蘇九有過那次,和蔣大錘一起嚇跑在許永家那些壞人的經(jīng)歷,因而不覺得害怕。
她垂眸,看著倒在桌上陷入熟睡的簡石,毫不猶豫伸手指著簡石,一字一句道。
“我找他。”
“我找簡石?!?/p>
“我有很重要的事找他……”
趁著顧硯書進(jìn)宮,墨離也沒發(fā)現(xiàn)她離開了。
她必須將自己要做的事做了。
否則,以后就很難有機(jī)會了。
蘇九如是想,卻不知道她早早就被人盯上了。
而且盯著她的人,還不止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