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硯書薄唇微斂,上揚的眼尾露出幾分篤定,和不易被人察覺的淺笑。
如果蘇九見過顧硯書在朝堂上的樣子,就會知道:
顧硯書這是預備拉誰下馬、準備好一盤棋局,要開始算計人了。
但正是因為蘇九沒見過,她突然見顧硯書這副似笑非笑的邪笑,不光不覺得危險,反而還……有些臉紅。
她垂了垂眸子,避開顧硯書的視線,低聲輕問。
“那世子,如果你贏了呢?你有什么條件?”
蘇九覺得她說的可能性不高,但她還是秉承公平的原則,主動問出這句話。
聞言,顧硯書垂眸,目光從蘇九微紅的臉頰,又落至她通紅的耳垂。
蘇九能察覺到,顧硯書眼神挪動的痕跡,她將頭低得更低。
“世子,您還沒有想好嗎?”見男子久久不說話,只顧著盯著她看,蘇九忙出聲提醒顧硯書。
“早就想好了?!鳖櫝帟患偎妓?,垂眸含笑地回了句。
聽他的話音,似乎他對自己贏一事,和蘇九一樣很有把握。
蘇九微微仰頭看向顧硯書,眼里都帶著打量和好奇的神色。
顧硯書為什么對這件事,這么自信?
而也正是蘇九抬頭的一瞬間,顧硯書俯身逼近蘇九,在她耳邊輕飄飄地落下一句。
“蘇九,如果我贏了,以后你就留在我身邊,也不許再拒絕我任何情難自禁的行為?!?/p>
顧硯書沒有明說,他‘情難自禁的行為’都有些什么。
但蘇九也立馬懂得,顧硯書說的無非就是男女那檔子事。
哦還有,就像剛剛那樣……
如果顧硯書再吻她,她不能再反抗了。
想到這一幕,蘇九屏住呼吸,下意識攥著自己的掌心,有些心慌意亂。
明明她也很堅信,自己不會輸。
但她腦子里,卻還是浮起顧硯書贏了后,她被顧硯書肆意親吻的畫面……
想到這個畫面,蘇九眼里浮起一抹濃濃的霧氣,耳垂更紅了。
好一會兒她才似想起什么,忙對顧硯書回了句,“好,奴婢同世子打這個賭?!?/p>
她緊緊低著頭,面色如常。
似乎她對顧硯書在她耳邊說話的舉動,沒有任何反應。
但實則……
她的耳垂越來越紅。
而且不知為什么,她的耳朵竟然在輕輕抖動。
弧度很小,但顧硯書卻將這一幕,全部清晰地看在眼里。
他還是第一次看到,一個人耳朵會動的。
顧硯書唇角微揚,他盯著蘇九的耳朵,眼里都是濃濃的興味和笑意。
更別說這個人,還是蘇九了。
顧硯書一時手癢,竟又想伸手撫上蘇九的耳垂,想刻意逗逗她。
但男子終究還是忍住了。
他不能這么快就暴露自己,也不能這么快就讓蘇九生出戒心。
“走吧,出去看看那丫鬟讓你藏在我床底的東西,究竟是什么?!鳖櫝帟笸肆艘徊剑曇舨蛔杂X變得低沉了些。
話落,他轉(zhuǎn)身大步走出廚房。
也就是這個時候,蘇九才意識到,原來顧硯書早就知道,寸厘拿香囊給她,希望她將香囊藏在床底的舉動。
而且聽顧硯書的意思,那香囊……有問題?!
蘇九連忙抬腳,跟著顧硯書走出廚房。
而彼時,清心閣的院子里。
墨離和墨方守在寸厘的左右兩邊,寸厘跪在地上,面前赫然是那只香味怪異的香囊。
而在三人身后,劉管家低著頭瑟瑟發(fā)抖,他身邊還有個提著藥箱的老郎中。
墨方第N次皺眉,將目光投向墨離,不明白墨離為什么不讓他,進去將這件事稟報給世子。
墨離看到他困惑的模樣,忙無聲比了個嘴型:少安毋躁。
見狀,墨方更煩躁了。
他緊緊蹙眉,將目光投至小廚房門口,也不知世子和蘇九怎么能在里面,待那么長的時間。
兩人總不可能在里面揉面團吧?
噠噠噠……
突然,一襲深綠色身影,緩緩從小廚房內(nèi)走了出來。
墨方立馬正襟危坐,同墨離一起,大步抬腳朝顧硯書走去。
墨方行禮后,主動站至顧硯書身后,墨離則低聲,一字一句稟報道。
“世子,劉管家已經(jīng)搜出那丫鬟身上藏的東西了,那是個香囊。經(jīng)郎中檢驗,那香囊里全是各種各樣的藥渣……”
“別的倒沒什么,但是藥渣里摻了毒,而且還有一些污穢的東西?!?/p>
順著走廊,顧硯書走至臺階上,居高臨下地看著跪在地上的寸厘,幽聲問。
“都有些什么污穢的東西?”
墨離微頓,說話前他特意瞥了一眼蘇九,聲音更低了。
“那郎中檢驗后說,里面有新生兒的頭骨、胎盤以及來自十具身體的手指……”
聽到這話,顧硯書眉頭擰得死死的,“這是巫蠱之術(shù)?”
這是大魏明令禁止的術(shù)法,冷映雪從哪里找來的?
顧硯書臉色冷沉,蘇九也被墨離的話嚇了一跳,險些站立不住。
那香囊里,竟然還有人的頭骨和手指?!
蘇九臉色煞白,突然后悔剛剛伸手摸了那香囊,眼下她胃里正一陣陣難受,想吐。
她捂著胸口,面露不適,顧硯書也在瞥了一眼蘇九的動作后,揚聲吩咐劉管家。
“劉管家,依大魏律法,行巫蠱之術(shù)的人仗三十,你負責行刑。”
“行完刑后,就將她發(fā)賣了吧?!?/p>
寸厘是侯府的家生子,賣身契都是侯府的。
聽到顧硯書要將她發(fā)賣的話,她立馬意識到都是因為那香囊。
“世子,這香囊不是奴婢的主意,是冷……唔!”
寸厘臉色發(fā)白,想將冷映雪吩咐她的事抖落出來,換個從輕處罰的下場。
但她的話還沒說完,顧硯書就瞥了一眼劉管家,劉管家心領(lǐng)神會。
他叫來兩名小廝,小廝牢牢捂住寸厘的嘴巴,將人無聲無息地拖了下去。
“世子,今天的事都是老奴教導無方,今后老奴一定嚴加管理侯府的下人,絕不會再發(fā)生今天的事?!?/p>
寸厘行巫蠱之術(shù)仗三十。
但讓她真正被發(fā)賣的原因,卻是她明明是侯府的人,卻處處為冷映雪做事。
甚至是做這種惡毒、損人陰德的壞事。
在場的人都知道冷映雪是主謀,但顧硯書卻沒有要罰冷映雪的意思。
蘇九看出來了。
她蹙著眉,不知怎么,竟覺得胃里更加難受……
“嘔?。 碧K九終于還是忍不住,捂著嘴面露痛苦地輕嘔一聲。
“世子,對不起,奴婢……嘔!”
蘇九話還沒說完,便再次捂著唇,臉色慘白地跑遠了。
“蘇九……”顧硯書蹙眉,面露擔憂地朝蘇九跑去。
院子里,劉管家也眼前一亮,像是突然意識到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