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幾乎下意識就想到,她這幾天明明強(qiáng)撐著不睡,但最后卻還是沉沉睡去的怪事。
而且第二天,她總能睡到日上三竿,顧硯書都起床了,她還未起……
她從前可不是這么嗜睡的人。
蘇九站在顧硯書的房間門口,還想聽得更仔細(xì)些,她的胳膊就突然被人,猛地撞了一下。
“嘶……”她輕呼一聲,仰頭一看,便看到丹欣端著茶水,從她面前走過,緊隨其后的碧兒,更是惡狠狠地瞪著她,并丟下一句。
“好狗不擋道。像你這樣的,就算被人撞死了,也是你自己活該。”
聽到這句話,蘇九臉色微沉。
隨著如煙回清心閣的次數(shù),越來越少,蘇九都能感受到,丹欣和碧兒對她越來越差的態(tài)度。
有時候,兩人甚至明目張膽又惡意濃烈地盯著蘇九,臉上都是憎惡的表情。
蘇九一直沒和兩人計較,全當(dāng)自己什么都沒看到。
她覺得,只要兩人沒做什么,實(shí)質(zhì)性傷害她的事,她便都可以忽略不計。
但是這一次,兩人都傷害到她了。
況且,她一直容忍兩人,也并非是因?yàn)樗率?、不敢惹事?/p>
看著兩人走進(jìn)顧硯書的房間,蘇九抬手揉了揉自己的胳膊,也跟著走了進(jìn)來。
見兩人一前一后地將茶水和糕點(diǎn),擺在顧硯書旁邊的桌子上,蘇九原本朝前走去的步子,猛地一頓。
她一時僵在原地,直到丹欣和碧兒放好自己手里的托盤,退到門口站著后,她才咬著唇,一步步朝顧硯書走去。
“世子,這是您讓奴婢去取的紙墨?!?/p>
從蘇九進(jìn)門開始,顧硯書幽深的眸光,便一直聚在她頭頂。
見她沒對他表現(xiàn)出任何異樣,顧硯書才輕應(yīng)一聲,“嗯?!?/p>
他伸手就要去接,蘇九放在桌上的紙墨,蘇九卻突然呻吟了一聲。
“嘶?!彼揪o眉頭,像是在忍耐些什么。
顧硯書抬頭朝她看去,“怎么了?”
話音剛落,蘇九眼角的淚珠便突然滑落,一大半水汽,還沾在蘇九長長的睫毛上。
一看到她這副模樣,顧硯書臉色倏地一下,便變得冷沉不已。
“發(fā)生什么事了?誰給你臉色看了?還是受了什么委屈?”
“沒有……”蘇九搖搖頭,淚水一滴滴地往下掉。
她嘴上說著沒有,但眼睛卻時不時,就往門外站著的丹欣和碧兒身上看去,眼里盛滿懼意。
“世子,沒有人欺負(fù)奴婢,也沒有誰給奴婢臉色看,奴婢更沒受到什么委屈……”
說到后面,蘇九像是再也忍不住哭意般,聲音逐漸變得沙啞起來。
聞言,顧硯書眉頭緊蹙,心里窩著一股名為心疼的滔天怒火。
看到蘇九這副模樣,他也隱約猜到,是誰欺負(fù)了蘇九。
他側(cè)眸,冷冷望著門口站著的兩人,嗓音就像淬了冰似的,森寒、冷漠。
“是誰?”
撲通!
撲通!
早在蘇九暗搓搓偏頭,看向碧兒和丹欣那一刻,兩人心里便同時,都浮起一股不好的預(yù)感。
眼下,聽到顧硯書這冷得如同冰刀子一般的嗓音,碧兒和丹欣都被狠狠嚇了一跳。
她們連忙跪在地上,為自己求饒、辯解。
“世子,奴婢從來沒有欺負(fù)過蘇九啊,同為婢女,我們絕不會欺負(fù)她的?!?/p>
“是啊是??!奴婢與丹欣住在清心閣外面的矮屋。平時與蘇九都很難碰面,又怎么可能欺負(fù)她呢?”
一旁的墨方聽到丹欣和碧兒的話,白眼都快翻上天了。
這兩人是真傻還是假傻?
這些日子,他和大哥都稱呼蘇九為蘇九姑娘。
甚至府里一些有眼力勁的侍衛(wèi)、丫鬟,都和他們一樣,對蘇九以尊稱。
但是她們兩人,卻似乎從始至終都拿蘇九,當(dāng)成一名普通的婢女。
甚至她們還覺得,蘇九和她們是一類人?
墨方扯了扯唇,用腳趾頭想也知道,這兩人肯定要被世子罰了?
“沒欺負(fù)她?”顧硯書冷不丁地開口,半抬的眼眸里,都是狠戾和盛怒的寒氣。
“我再給你們最后一次機(jī)會,重新說。”
男人聲音平仄到?jīng)]有一絲波瀾,卻令丹欣和碧兒,都狠狠打了個寒顫。
兩人對視一眼,都立馬想到了剛剛在房間門口,她們對蘇九說的話、做的事。
丹欣第一個跪出來,求饒道。
“回世子,奴婢、奴婢只是剛剛在門口,不小心沖撞到蘇九,但絕不是故意的啊。”
碧兒也緊隨其后地磕頭,“是啊是啊,奴婢也只是說了句……說了句……”
她吞吞吐吐,不敢將自己剛剛說的話說出來,蘇九便適時補(bǔ)充了一句。
“她說好狗不擋道,還說就算丹欣撞死奴婢,也是奴婢活該?!?/p>
蘇九低低的話音落下,屋里便瞬間陷入死一般的沉靜。
“呵?!鳖櫝帟p笑出聲,似笑非笑的嗓音里,卻藏著更令人畏懼的冷戾。
“本世子竟不知道,這清心閣什么時候,養(yǎng)了你們這兩個狗奴才?!?/p>
丹欣與碧兒害怕得渾身打顫,連忙跪在地上求饒。
“世子,奴婢不敢了,奴婢再也不敢了?!?/p>
“奴婢以后再也不亂說話了。”
砰砰砰?。?!
顧硯書房間里的地板,被兩人磕得一陣陣的輕顫著。
蘇九站在顧硯書身旁,眨了眨眼睛,眼里閃過幾分淺笑。
“想怎么處罰她們?”顧硯書聲音緩和下來,溫聲詢問蘇九。
蘇九回過神來,立馬又裝出剛剛那副柔弱的樣子。
“奴婢都聽世子的?!?/p>
顧硯書沒再說什么。
他也不拆穿,蘇九此時刻意演戲的戲碼。
他垂眸,只盯著蘇九的兩只手問,“剛剛被撞到的是那只手?”
蘇九抬了抬右手,“這只?!?/p>
顧硯書掀起她的衣袖,盯著她的右手淺淺地看了一眼,并沒有任何大礙。
他放心了。
“鎮(zhèn)遠(yuǎn)侯府從不養(yǎng)如此惡毒奸詐的小人。墨方,去告訴祖母一聲,就說她們得罪了我,我會將她們發(fā)賣出府。”
發(fā)賣出府?
蘇九心里微驚。
她知道,丹欣和碧兒都和她一樣,是顧老夫人從外面帶回來的女人。
和她一樣,她們的賣身契,都握在顧老夫人手里。
最關(guān)鍵的是,兩人長得都很美,要是被賣出去。
而且,還是被鎮(zhèn)遠(yuǎn)侯府賣出去,那這下場……
蘇九幾乎立馬就想到,丹欣與碧兒的下場,不是青樓就是一些比青樓還灰暗的場所。
蘇九并不心疼兩人,只是她突然想到,顧硯書曾經(jīng)說,讓她們?nèi)胱∏逍拈w的原因。
想到這里,她輕扯了扯顧硯書的衣服。
“世子,您剛剛不是問奴婢,要怎么責(zé)罰她們嗎?”
“奴婢突然想到了?!?/p>
顧硯書看了她一眼,“什么?”
“不如罰她們在門外跪足兩個時辰?”
顧硯書沉默,他看著蘇九沒說話。
好一會兒,他才對站在屋內(nèi)的墨方道。
“既然蘇九都這么說了,那就讓她們跪足三個時辰,再發(fā)賣出去?!?/p>
丹欣和碧兒還以為,顧硯書會因此而放過她們。
誰知……
兩人僵著身子,想到發(fā)賣的后果,脊背一陣陣地發(fā)寒,她們不停地磕頭求饒。
“世子,我們知道錯了,我們以后再也不敢了。”
“我們以后會安分守己的。”
“求世子就饒了我們這一次吧……”
墨方一手拖著一個,將兩人拖出了顧硯書的房間。
他扯著唇,面露嘲諷。
都什么時候了,連求人都求不對。
他們走后,房間里頓時就變得安靜起來。
蘇九也沒想到,顧硯書會這么罰丹欣和碧兒。
她也以為男人會聽她的話,不再發(fā)賣兩人的。
“在想什么?”此時,顧硯書大手一揮,將站在自己面前的蘇九,一把拉到自己懷里。
兩人面對面。
顧硯書俯身逼近蘇九,抬手輕輕摩挲著她的下巴問,幽聲問。
“這副模樣,是還不滿意我對她們的處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