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dāng)年的事，查得怎么樣了？”
皇宮，御書房。
顧硯書已經(jīng)進(jìn)門許久了，魏武帝才停下批奏折的動作，起身朝顧硯書走來。
“一切如皇上所料，十三年前，翰林大學(xué)士蘇蒼一家謀逆之事，全是被人冤枉的?！?/p>
顧硯書低垂著眼眸，將早就準(zhǔn)備好的證據(jù)，舉過頭頂。
十三年前，有人檢舉翰林大學(xué)士蘇蒼，通敵賣國，致使大魏喪失數(shù)十座城池。
魏武帝派人搜查，果真在蘇府后院，搜出了許多與敵國西藺來往的信件。
也正是因為這樣，魏武帝下令，將蘇蒼一家滿門抄斬。
當(dāng)然，連帶著當(dāng)時回娘家的蘇子芹，也被判為合謀罪……
即使她最后跳崖慘死，她的尸身，也被掛在斬首臺示眾三日。
“……竟真是朕，冤枉了他們。”
得知真的冤枉了蘇蒼一家，魏武帝臉色晦暗，呆愣在原地，長長地嘆了口氣。
看著顧硯書手里的證據(jù)，魏武帝抬了抬手，卻還是沒有勇氣伸手去接。
他蹙眉，有些懦懦地問了句，“這證據(jù)是什么？”
“回皇上，這便是當(dāng)初，與蘇府‘通信’的西藺國官員供詞?！?/p>
“據(jù)他自述，當(dāng)年與他通信之人，并非翰林大學(xué)士蘇蒼。而是羅乾羅將軍，而且羅乾將軍……”
顧硯書頓了頓，魏武帝蹙眉，心里閃過一絲不好的預(yù)感。
“他怎么了？”
顧硯書抿了抿唇，這才斂著眼眸，繼續(xù)將后面的話說出來。
“羅乾在當(dāng)年，蘇家被滿門抄斬的第二日，就舉家全部搬去了西藺國?！?/p>
“他對皇上說，是告老還鄉(xiāng)。但其實(shí)……他帶著全家人，全部搬去了西藺國國都。”
“真是豈有此理??！”魏武帝瞪圓了眼睛，滿臉憤怒。
他甩著袖子，在原地暴走，憤怒地大喊出聲。
“朕竟真當(dāng)他年老體弱，不光恩準(zhǔn)他告老還鄉(xiāng)的奏折，甚至還送了他不少好東西！沒想到……”
羅乾才是那個通敵叛國之人??！
而他卻誤殺忠臣，屠了蘇蒼滿門。
魏武帝眉頭越皺越狠，一種被玩弄于手掌的憋屈，和皇權(quán)受到挑釁的怒火，在他心底交織匯聚。
“顧卿，羅乾人呢？朕要滅他滿門??！”
魏武帝揮動著手指，不停帝叫喊。
“朕要將他全家，都斬殺在城門口，將他們的尸體，全部懸掛在城門口……咳咳咳。”他氣極，咳嗽不止。
顧硯書低垂著眼眸，直到小太監(jiān)跑上前，為魏武帝順好氣，魏武帝不再咳嗽后，他才繼續(xù)道。
“回皇上，羅乾已于三年前，壽終正寢?！?/p>
“什、么？？”魏武帝臉色鐵青，氣得他一口氣，險些提不上來。
他深吸口氣，雙眼瞪得死死的，暴怒地大吼了一聲。
“即使他死了，朕也要將他的尸身刨出來，碎尸萬段??！”
顧硯書沉默著，沒接話。
好一會兒，他才拱手提醒魏武帝，“皇上，那蘇家滿門被滅一事……”
魏武帝神色黯然地?fù)]揮手，打斷顧硯書的話。
“蘇家滿門俱已被朕屠殺！事已至此，朕也無可奈何?！?/p>
“但好在，蘇子芹的夫家如今官運(yùn)亨通。這也算……也算給朕的一些安慰了。”
顧硯書蹙了蹙眉，并不認(rèn)同魏武帝說的這句話。
蘇子芹的父家，與蘇蒼毫無關(guān)系，兩者并無任何牽扯。
況且當(dāng)初……
蘇蒼全家出事，蘇子芹的夫家便將一紙休書，送到了蘇家，與蘇家斷絕所有關(guān)系。
如今蘇子芹夫家如何，更與蘇蒼、蘇子芹全家，沒有任何關(guān)系。
但魏武帝眼下這么說，明顯是不打算，將十三年前蘇蒼全家被冤枉的事，徹底查清楚了。
畢竟，沒有一個人會主動承認(rèn)，自己曾經(jīng)犯下的過錯。
更別說這個人，還是九五至尊的皇上。
所以查出這些事情后，顧硯書也沒想過，魏武帝會還蘇家一個清白。
只是……
蘇九。
想到這個人，顧硯書還是抬眸，朝魏武帝看了過去，眸光幽深。
“皇上，蘇九呢？”
蘇九，便是蘇子芹的女兒。
他此次前往青林村，便是為了這件事。
而要查蘇九的身世，也格外簡單。
因為無論是吳雪兒，還是蘇謙，兩人都無法生育。
這件事，青林村大部分人都知道，尤其是蘇九的大伯。
顧硯書也在確認(rèn)蘇九的身世后，就立馬起身，從青林村返了回來。
眼下，魏武帝不愿承認(rèn)自己當(dāng)年的錯誤。
那蘇九呢？
魏武帝是怎么打算的？
還有……
那個少年。
魏武帝低喘著粗氣，臉色疲倦，卻還是轉(zhuǎn)身朝書桌走去。
他拿起書桌上的一封信，遞向顧硯書。
“這是西藺國今日送來的喜報，桑卓公主已經(jīng)登上皇位。她在信里說，愿將大公主桑悅送往我國和親。”
“而嫁妝，便是四十座城池。這比當(dāng)初桑卓和親的嫁妝，還多了十座城池?！?/p>
“但是，她有一個要求?！?/p>
魏武帝身旁的小太監(jiān)，忙將信接過，遞到顧硯書手里。
顧硯書接過信時，魏武帝的后話，正好落了下來。
“桑卓言明，想讓你親自殺了蘇九?！?/p>
接過手里的信，顧硯書也看到了信上的內(nèi)容。
確實(shí)和魏武帝說的一模一樣。
但是，殺蘇九？
顧硯書拱手，幾乎沒有任何遲疑地回了句。
“桑卓這個要求，無理至極，臣絕不答應(yīng)。”
“我大魏也不該因為她的一句話，就讓一個無辜女子斷送性命，況且……”
顧硯書抬眸，近乎平視魏武帝，一字一句道。
“況且蘇九已經(jīng)夠慘了。”
魏武帝從顧硯書這句話，聽出了幾分怨氣和憤恨不平。
他知道，顧硯書是不會動蘇九了。
“嗯?！蔽何涞圯p應(yīng)一聲，聲音輕飄飄道。
“既然你不愿意動蘇九，那就不動吧。”
“另外，朕讓你查的這件事，不得告訴任何人?！?/p>
魏武帝的最后一句話，頗有幾分威脅的意思。
“是。”顧硯書拱手行禮后，退出了御書房。
他一走，魏武帝便將手里有關(guān)蘇蒼的奏折，扔到地上，神情冷漠地吩咐一旁的太監(jiān)。
“傳暗衛(wèi)，殺蘇九……”
而另一邊，顧硯書一出宮門，墨離便撐著傘，走上前來接他。
“世子，可是出什么事了？”
看今天來府里傳話的太監(jiān)，墨離便覺得對方來者不善，心里隱隱不安。
眼下，他見顧硯書神情冷肅，便越發(fā)肯定自己心里的猜測。
顧硯書從墨離手里將傘接過，神色晦暗地吩咐。
“從現(xiàn)在開始，你帶著張量，必須時時刻刻護(hù)在蘇九身邊，絕不能讓她有半分損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