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筠兒住的院子里。
蘇九趕到這里時(shí),顧老夫人眉頭緊蹙,眼睛死死閉著,被張嬤嬤從何筠兒的房間里扶了出來。
“老夫人,您不要太過悲傷了,這都是命……”
“誰能想到,何小姐只是下水救人,就感染風(fēng)寒,由風(fēng)寒染上重疾,一病不起了呢?”
“要知道,被她救上來的那名丫鬟,比她待在水里的時(shí)間還長……”
“但那名丫鬟,卻也是什么事都沒有啊?!?/p>
張嬤嬤低聲寬慰著顧老夫人,見到蘇九時(shí),還和蘇九打了聲招呼。
“蘇九姑娘,您來了?”
聞言,顧老夫人抬眸,無力地看了一眼蘇九,眼神悲戚、無力,竟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老夫人?!碧K九福了福身子,向顧老夫人請安。
顧老夫人一言未發(fā),只軟軟地抬了抬手,示意張嬤嬤繼續(xù)朝前走。
“是?!睆垕邒叻鲋櫪戏蛉穗x開時(shí),還看了一眼,站在蘇九身后如遭雷劈的歲歲。
顯然,歲歲是將何筠兒會有如此遭遇的原因,都?xì)w結(jié)到自己頭上了。
見她這樣,張嬤嬤抿了抿唇,有心想說什么,卻還是沉默著一言未發(fā)。
待兩人走后,蘇九才抬腳,走進(jìn)何筠兒的房間。
房間很大、很空,但四周都散發(fā)出一股,死氣沉沉的腐爛氣息。
蕓兒四處看了看,發(fā)現(xiàn)腐爛的東西,竟然是一盆綠植。
“這、這不是世子妃,送到我們院里的那盆綠蘿嗎?怎么這里也有一盆?”
前些日子,盛新蘭送了蘇九不少東西,其中便包括一盆綠蘿。
別的東西,蘇九都收起來,沒有用。
唯獨(dú)這盆綠蘿,歲歲和蕓兒,幾乎每天都會給它澆水。
因此蕓兒一眼就認(rèn)出,何筠兒屋里的綠蘿,與她們屋里的一模一樣。
蘇九偏頭看了一眼,正散發(fā)著腐爛氣息的綠蘿,眉心突然狠狠跳了一下。
“蕓兒,你去將那盆綠蘿收起來?!?/p>
蘇九腦子靈光一現(xiàn),有什么東西一閃而過,快得讓她無法抓住。
但這盆綠蘿,一定不簡單。
“是?!?/p>
蕓兒將那盆綠蘿收起來后,蘇九才抬腳走向了,正躺在床上的何筠兒面前。
不過短短幾天不見,何筠兒便像變了個(gè)人似的,此時(shí)她臉色慘白,沒有半分血色。
甚至就連身形,都瘦了一大圈,往日合身的衣服,此時(shí)竟也變得松松垮垮起來。
一點(diǎn)活人氣息都沒有了。
“何姨娘……”看到這一幕,歲歲率先捂著唇,控制不住地低聲抽泣起來。
何筠兒這副模樣,哪像個(gè)活人???
就是說她早就已經(jīng)死了,也一定會有人相信。
蘇九也沒想到,不過才短短幾天不見,何筠兒就變成了現(xiàn)在這個(gè)樣子。
她心里一陣酸澀,下意識想伸手,為何筠兒捻捻被子。
“你想救她嗎?”
蘇九的手剛伸到一半,門口便傳來一個(gè)熟悉的聲音。
她偏頭望去,便見盛新蘭正用絲巾捂著嘴,眼里帶著得意又陰翳的笑,從門口走了進(jìn)來。
見到她,蘇九腦子里剛剛閃過的那抹想法,逐漸落回實(shí)處。
“是你?”
蘇九直起腰,一個(gè)可怕的想法,在她腦海里誕生。
“何筠兒會變成現(xiàn)在這樣,都是你動的手?”
盛新蘭沒有否認(rèn),只是勾著唇,冷冷地笑了笑。
“蘇九,我說我有獨(dú)門秘法可以救她,你想讓我救她嗎?”
毫不掩飾,盛新蘭一向溫和的眸子里,此時(shí)布滿了算計(jì)。
蘇九知道,盛新蘭這是一定要逼自己,再做什么事了。
她抿了抿唇?jīng)]說話。
見狀,蕓兒蹙眉,在她耳邊低語。
“蘇九姑娘,我們可以去找世子,讓他請宮里的御醫(yī),來為何姨娘治病的?!?/p>
“世子妃說的話,您未必全信的……”
歲歲咬著牙,也跟著點(diǎn)頭,“是啊,蘇九姑娘,您別再相信她了?!?/p>
“她和您說她能救何姨娘,一定沒安什么好心的?!?/p>
雖說盛新蘭向顧老夫人求情,讓歲歲成功留在侯府,留在蘇九身邊。
但上一次,盛新蘭單獨(dú)和蘇九見面,而后蘇九離開侯府,要在外面待兩天不回來的事……
還是讓歲歲警覺:盛新蘭不像她表現(xiàn)出來的,那么友好。
蕓兒和歲歲滿臉警惕。
而蘇九又何嘗不知道,盛新蘭沒安好心?
只是,何筠兒現(xiàn)在情況這么糟糕,宮里的御醫(yī)能治嗎?
況且顧老夫人三令五申,不讓她因后宅之事,去找顧硯書。
想到這些,蘇九咬了咬牙,“蕓兒、歲歲,你們先出去。”
“蘇九姑娘……”兩人不愿走,卻見蘇九滿臉堅(jiān)決,她們只好無奈地退了下去。
待她們一走,蘇九便抬眸,直截了當(dāng)?shù)卦儐柺⑿绿m,“你想讓我做什么?”
“還是那句話,你離開侯府?!?/p>
見蘇九將蕓兒和歲歲攆走,盛新蘭臉上的笑,便變得越發(fā)陰翳起來。
她知道,蘇九這是要妥協(xié)了。
她抬腳,一步步朝床上的何蕓兒走去,不知從懷里掏出個(gè)什么東西,往何筠兒身上扎了一下。
“嘶……”何筠兒頓時(shí)低聲呻吟,像是隨時(shí)會醒過來一般。
聽到動靜,蘇九猛地轉(zhuǎn)頭,朝床上望去。
何筠兒已經(jīng)昏迷好幾天,連那些大夫都束手無策,怎么……
見蘇九一臉驚訝,盛新蘭轉(zhuǎn)身,笑意盈盈地望著她。
“蘇九,我這個(gè)動作,能讓她再多活三天?!?/p>
“這三天,你必須離開侯府?!?/p>
“并且將十五送還到我手上?!?/p>
“否則三天一到,她必死無疑?!?/p>
盛新蘭話落,蘇九便見剛剛還在呻吟的何筠兒,逐漸沒了聲響。
她抿了抿唇,越發(fā)肯定何筠兒會變成現(xiàn)在這樣,都是盛新蘭動的手腳。
“她和你無冤無仇,你為什么要害她?”
見盛新蘭從自己面前走過,蘇九還是沒忍住,低問出聲。
“呵呵呵?!毕袷窃缇秃吞K九撕破了臉皮般,盛新蘭捂著唇低笑,也不再隱瞞。
“她確實(shí)與我無冤無仇。”
“可是蘇九,害她的人不是我,而是你。”
“是你將那枚玉佩送給她,所以我才會將這盆綠蘿送過來的?!?/p>
“你可知,那玉佩和綠蘿在一起,會產(chǎn)生什么樣的效果?”
玉佩?
蘇九想起來了。
盛新蘭曾送給她一枚,通體雪白的玉佩,而那枚玉佩……
最后被她轉(zhuǎn)送給了何筠兒。
所以,盛新蘭原本想害的人是她?
何筠兒……是替她擋了災(zāi)?
蘇九渾身一震,望著眼前滿臉笑意的盛新蘭,突然感到一陣惡寒。
她想起什么,冷冷望著盛新蘭。
“你現(xiàn)在把這些事告訴我,就不怕我告訴世子嗎?”
盛新蘭眼底掠過一抹狠色。
“若你告訴他這些事,那他一定會找我發(fā)難,屆時(shí),我一定會躲回娘家?!?/p>
“蘇九,你也不愿看到他為了你,與我們整個(gè)丞相府為敵吧?”
“再者,你也該知道,顧硯書這個(gè)世子,做得并不穩(wěn)當(dāng)吧?”
上一次,盛新蘭綁架林霜兒一家,想以此威脅蘇九,讓蘇九離開侯府。
這件事,盛新蘭就一直擔(dān)心,蘇九會告訴顧硯書,顧硯書來找她麻煩。
但是,蘇九沒有。
所以盛新蘭猜測,這一次,蘇九同樣不會將這些事,再告訴顧硯書。
她沒什么好擔(dān)心的。
盛新蘭自信又得意地走了。
而蘇九,也確實(shí)不會將這些事,告訴顧硯書。
她想自己處理。
另外,盛新蘭說的那些話,都是真的。
她確實(shí)不想讓顧硯書為了她,和整個(gè)丞相府對上。
但是……
她也不愿,離開顧硯書。
所以,她一定能想出個(gè)折中的辦法,既救何筠兒、也不用離開顧硯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