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浩先抬眸看著那個中年女人,淡聲道:“我給你200萬!”
“前提是,你們不鬧事,不多嘴!”
女人使勁點了點頭。
鄧浩先又低眉看向他身旁瑟縮著的小女孩,再次開口:“我個人再給你加100萬,是這個孩子以后上學的學費!”
“一共300萬,帶她們?nèi)ト″X!”
男人冷聲吩咐守在外面的一個保鏢。
很快,女人和孩子跟著保鏢出去了。
臨出門之前,她向鄧浩先鞠了一個躬。
這錢雖是她應得的,但若不是眼前這個男人,她們孤兒寡母的,這筆錢真拿到手還不知道要多長時間。
她們母女兩眼前的日子就已經(jīng)撐不下去了。
對于她這樣一個一生下來就掙扎在泥沼里的人來說,活著就已經(jīng)拼盡了全力。
如今唯一能依靠的男人也沒了。
為了孩子,為了活下去,拿到錢才是最重要的,其它的她也顧不上了。
鄧浩先依舊是一副傲慢的姿態(tài),坐在主位上,冷漠地看著女人朝他深深鞠躬,然后一瘸一拐地走出了會議室。
肖筱輕嗤了一聲,起身要走。
“怎么了?肖小姐是看不上我這個俗人?”
“不俗,挺好!”
肖筱冷著聲音繼續(xù)道:“人已經(jīng)不在了,對于那對母女來說,錢難道不就是最重要的嗎?你做得很好,真棒!”
話是真心話,但語氣里帶著嘲諷。
“只是你趾高氣揚,漠視他人苦難,踐踏別人尊嚴的行為,讓人討厭!”
肖筱說完推門要走,手剛搭上門把手,男人的聲音從身后傳來。
“怎么?我出了錢,還得凹個你喜歡的造型?”
有錢就了不起?肖筱懶得理他,拉門要走,卻不想會議室的門紋絲未動。
是被外面的保鏢擋住了。
“你要干嘛?”
肖筱回頭看向鄧浩先。
這個人敢在春暉的地盤上這樣對她?真是囂張得有些過分!
“我就是想請肖小姐吃個便飯!”
說完這句話,他緩緩起身,拍了拍衣襟向門口走去。
會議室的大門自動打開。
“走?。 ?/p>
鄧浩先斜瞥了肖筱一眼,提醒道。
肖筱遲疑了一下,還是跟了上去。
把話說開了也好,她不想被這男人繼續(xù)糾纏。
兩人一起從5層的醫(yī)生辦公區(qū)出來,一前一后向電梯間走。
電梯的按鍵早有人幫他摁了。
平時繁忙的住院部電梯此時居然沒有人。
電梯一路都沒有停,直達地下二層。
一輛賓利早已停在那里。
司機穿著黑西服帶著白手套為他們打開車門。
男人一坐上去就整個人靠進真皮座椅里,開始閉目養(yǎng)神。
肖筱不習慣被人服務,她自己打開了副駕的車門,坐了進去。
司機一愣,沒想到肖筱會做到副駕位置,有些為難地看了眼鄧浩先,等待他的指示。
“開車,嵐會所!”
男人眼皮都沒抬。
司機關(guān)了后座的車門,小跑著繞到駕駛座,啟動汽車,平穩(wěn)加速,駛出了醫(yī)院的停車場。
車廂里靜謐無聲,聽不到外面任何聲音,空氣里飄蕩著淡淡的薄荷香,溫度濕度都被精心設(shè)計,處處都透著一股驕奢淫逸的味道。
這個男人就這樣把權(quán)勢和金錢明晃晃地寫在臉上,毫不掩飾。
車子在一個高大的門廳處停了下來,依舊是有人過來替他們打開車門。
男人平視前方,目中無人,雙手插在褲兜里,長腿邁步,走得飛快。
肖筱跟在他后面,步速也不慢。
這兩人的架勢一點也不像是來吃飯的,倒像是來決斗的。
一路上有人小跑著給他們開關(guān)電梯,引領(lǐng)著他們來到三樓的一個包間。
包間很大,進門處有一個小舞臺,已經(jīng)有一個形象氣質(zhì)很好的歐洲男人在上面旁若無人地拉著大提琴,琴音低沉舒緩,渾厚飽滿。
靠窗的位置放了一張兩人桌,白色的桌布,上面擺著精致的餐具餐巾。
坐在那個位置既能欣賞舞臺上的大提琴演奏,又能俯瞰京城的街景。
這里處處都流淌著用金錢堆砌起來的浪漫。
肖筱被鄧浩先整的有點懵。
他這唱的是哪出?
這氛圍感,再配上落地窗外的落日余暉,不求個婚都可惜了!
肖筱警惕地往前走了兩步,有侍者拿著醒好的紅酒進來。
鄧浩先笑著看向肖筱,非常紳士地為肖筱拉開椅子,示意她坐過來。
肖筱在他貼心地服務下,小心地坐下。
兩杯紅酒倒上,兩人四目相對。
男人的灰眸瞳色淺淡,不知道是不是戴了美瞳,離近了看,帶著股妖氣。
“鄧先生,你這是什么意思?”
“我是來跟你道歉的!”
鄧浩先坐正了身形,似乎已經(jīng)很努力的在收斂他臉上的傲慢,但他那雙狹長眸子里的不屑神色似乎是天生的。
這個回答讓肖筱始料不及!
她還真沒見過這么道歉的,說是綁架都有人信。
“我母親一直知道你的存在,并且刻意向姓唐的做了隱瞞?!?/p>
鄧浩先一邊說著一邊看向肖筱。
肖筱臉上是一副古井無波的神態(tài),仿佛他說的事與自己毫無干系。
第一句話泥牛入海,未起波瀾。
鄧浩先意識到,面前的這個女人不好對付。
她眼里沒有欲望,身上沒有弱點,他找不到突破口。
鄧浩先捻著纖長勁瘦的手指向肖筱舉起了紅酒杯。
肖筱沒有理他,撇頭看窗外的風景。
窗外的街道上是京城繁忙的晚高峰,汽車和公交車擠在立交橋,排起了長龍。
雖然隔音很好,完全聽不見外面的聲音,但只消用眼睛看著,就能清晰感受到其中的喧囂。
隔著這層玻璃窗,內(nèi)外仿佛是截然不同的兩個世界。
再次被肖筱無視,鄧浩先也不生氣,只是笑笑,自己飲了一口酒。
“這個事兒道歉沒有意義,但也只能道歉!”
他這一次的語氣聽上去很真誠,肖筱差點就信了。
肖筱轉(zhuǎn)過臉,認真打量著鄧浩先。
鄧浩先迎著她的目光,一副坦蕩的表情。
“那如果讓你們重新選,你和你母親還會一直隱瞞嗎?”肖筱問,語氣淡淡地。
問完她又看向窗外,似乎壓根就不想知道答案。
“或者,你們跟他說了,他會怎么選?”
肖筱說這話時一動都沒有動,一直保持著欣賞街景的姿勢。
兩個人都沉默了好一會。
鄧浩先似乎在思考這個問題。
“姓唐的這些年一直沒有孩子,可能這是報應!”
鄧浩先又抿了口酒。
“你在家一直這么叫他?”肖筱好奇的問。
“沒有!”鄧浩先搖了搖頭。
“他是我媽喜歡的人,愛屋及烏,我也不討厭他!”
言外之意,他只在肖筱面前這么叫。
男人也看向窗外,喃喃道:“但他終究不是我爸爸,我爸爸在我很小的時候就不在了!”
肖筱聞言一驚,看向?qū)γ娴哪腥恕?/p>
鄧浩先似乎感受到了肖筱的目光,也轉(zhuǎn)過臉來看著肖筱。
兩人對視著,一個不再傲慢,一個不再冷漠。
“所以我非常理解你對他的恨!”
鄧浩先那雙狹長的眸子被眼瞼遮住了大半,灰色瞳底最后的那一抹傲氣徹底不見了。
“是我搶了你的父親。我向你道歉!”
肖筱笑了,隨意地擺了擺手。
“我不要了,送你!”
鄧浩先沒有笑。
“如今,讓你歸位,成了我母親唯一的愿望!我要達成她的愿望,不惜一切代價!”
他再次抬眸看向肖筱。
肖筱在他的眼睛里看到了,和剛剛在那個會議室里一樣的東西。
鄧浩先在等她開價!
真是難為他繞了這么一個大彎!
還有剛剛有那么一瞬,她還自以為與這個男人產(chǎn)生了共情,真是幼稚!
肖筱拿起了包就往外走。
“等一下!”
鄧浩先喊了一聲,大提琴聲也戛然而止,演奏者無聲地離開。
“我還沒有回答剛剛的那兩個問題呢!”
“如果重來,我和我的母親都會選擇不隱瞞!”
“如果姓唐的早早知道了你的存在,他會去找你們!”
肖筱回頭看向鄧浩先。
鄧浩先正背對著她,靠坐在沙發(fā)上,看著窗外的街景飲酒。
這個答案讓肖筱很意外,雖然沒有任何意義,答案也無從驗證,但莫名讓她很安慰。
肖筱翻了一下微信上好友申請的記錄。
她找到了很久之前的那條記錄,點開是唐克的頭像。
申請請求寫的是:“儂儂,我是爸爸啊!”
她點了下面的“前往驗證”按鈕,又跳出了一個確認頁面。
猶豫了一會,肖筱還是退了出去。
有一條征嶸發(fā)來的未讀消息。
“晚上和朋友約了去酒吧!”
嗯?不對勁兒!
他們兩一直沒有在微信上互報行程的習慣?。?/p>
而且就這么沒頭沒腦的半句,是什么意思?
“在哪兒?”肖筱回了一句。
“你管!”
明白了,他這是生氣了!
肖筱突然就想笑。
其實她早就意識到征嶸會不高興。
這些天她的確是太忙了。
前段時間因為請假耽誤了不少工作。
春暉和美國聯(lián)邦醫(yī)院聯(lián)合創(chuàng)建的春暉京郊聯(lián)盟醫(yī)院開業(yè)在即。新院的院長是在癌癥治療領(lǐng)域享譽海內(nèi)外的陳克青教授。
肖筱是新院負責設(shè)備耗材和運營管理方面的副院長,接下來的工作還會越來越忙。
換位思考一下,自己這些天的行為的確是挺讓人惱火的。
想到這里,肖筱又回了一條消息。
“我去找你呀!”
很快征嶸就發(fā)過來一個地址。
Onsite電競主題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