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麓書院內(nèi)。
修撰葉浩墨也在寫書。
不過比起葉千玄的鳳體橫陳和侍女掌燈,他寫書的環(huán)境就凄慘的多了。
他只有一盞煤油燈相伴,漏洞的破窗灌進來的冷風(fēng),還時不時將那煤油燈吹滅!
入官數(shù)十天,葉浩墨除了每日寫著各種無用的記冊之外,什么都干不了!
他以為可以享盡榮華富貴,可沒想到過得還不如那個縫尸匠!
恨!恨!恨!
葉浩墨落筆的手,都不免爆出了青筋!
而這時,忽然冷風(fēng)再起,煤油燈再次被吹滅!
葉浩墨嘆了一口氣,起身剛關(guān)上窗戶,轉(zhuǎn)過頭來時,突然發(fā)現(xiàn)一道黑影,站在自己的書桌旁!
“誰!”
葉浩墨心中頓時一驚,厲聲問道。
只見那黑影隨手一招,那煤油燈便是無火自燃!
葉浩墨終于看清了這個人!
他身著華麗而不失莊重的宮廷服飾,衣襟上繡著繁復(fù)細膩的龍鳳圖案,金色與深藍的交織彰顯出他身份的尊貴與威嚴。
大內(nèi)總管!
皇宮之中地位顯赫的內(nèi)侍之首!
他怎么來了!
“原來是魏公公!”葉浩墨眼睛頓時一亮,直接跪在地上:“安麓書院修撰,拜見魏公公!”
這魏公公雖然已經(jīng)步入中年,但是卻依然保持著一份難得的清秀與端正,皮膚因長年身處深宮而略顯蒼白,但眼神中卻透露出一種歷經(jīng)世事、洞若觀火的銳利與深邃。
他眉毛細長而濃密,不怒自威,鼻梁挺直,嘴角時常掛著一抹淡然而又難以捉摸的微笑,讓人難以揣測其真正的心思!
“嗯?!蔽汗p笑一聲:“葉修撰果然勤奮,這深夜還在造冊!”
“這是卑職應(yīng)該做的事情?!比~浩墨喜不自勝的回答道,心中暗想——難道是宮中注意到自己了,要提拔自己不成?!
“可惜??!這么努力的人,女帝卻下令,終生不得被提拔!”魏公公隨意的掀著葉浩墨寫的東西,看似惋惜的嘆了一口氣道。
“什么?!”葉浩墨頓時愣住了,錯愕的看向魏公公,直接拜倒:“還請魏公公明示!”
“你竊取葉匠人功名的事情,已經(jīng)被陛下知曉了!”魏公公冷笑一聲:“那葉千玄在女帝身邊如日中天,你覺得女帝還會重用你嗎?”
葉浩墨聽得額頭冷汗都下來了!
他憤懣!不服!
但是卻無可奈何!
“還好,天見垂憐,三公主愿意給你一次機會?!蔽汗f著,丟給葉浩墨一個瓷瓶:
“你也好久沒和你這位已經(jīng)飛黃騰達的哥哥吃過飯了吧!”
“好好聚聚,順便把這瓶藥給他灌下去!”
葉浩墨拿著那瓷瓶,有些震驚的抬起頭:“公公這是要我殺我親哥哥?”
魏公公冷笑一聲:“你這樣的人,還在乎這些?”
“公公,您誤會了?!比~浩墨站起來輕聲說道:“我親哥哥與我情同手足,他一直撫養(yǎng)我長大,長兄如父,我怎么能對他下得去手呢!”
“事成之后,三公主會宣你入長南宮,成宮中修撰,晉從四品,賞萬銀!”魏公公仿若看穿一切一般,依舊是帶著那難以捉摸的笑容說道。
“諾!”
葉浩墨微微一拱手!
心中一喜!
他要的,就是得加錢!
……
第二天一大早。
葉千玄站起身,在書桌旁伸了個長長的懶腰,隨后將那本《武經(jīng)總要》,呈給剛剛起床的女帝安洛羽看!
女帝安洛羽坐在鏡前正在梳妝,看到葉千玄呈上來的武經(jīng)總要后,便是淡淡的說道:
“你替朕梳妝?!?/p>
“朕要細細的看一下!”
“你若是趕工寫出一本潦草之作,想要用一夜時間敷衍朕,朕定要治你的罪!”
葉千玄答了一聲諾,隨后開始為女帝梳起妝來。
女帝讀著這本《武經(jīng)總要》,越讀越驚喜,越讀越興奮,當即一拍梳妝臺:
“青鳥,立刻宣目前還在京城的武將,進御書房!”
“葉千玄,你也隨朕一起過去!”
不多時,大概十幾名武將,包括九門提督段正剛,全都聚集在了御書房內(nèi)。
女帝此刻又穿上了莊嚴的鳳袍,隨后將《武經(jīng)總要》發(fā)了下去,供人傳閱!
這些武將們看過之后,紛紛眼睛一亮:“這本兵書,寫的真妙??!”
“是啊!不說那些攻城守城之計的妙,單是那“用兵貴知變”、“不以冥冥決事”的思想,就是以前聞所未聞的!說的一針見血!”
“何止是那句話!咱們以前在戰(zhàn)爭中,只是注重器械是否精良,工事是否堅固,可這本書中卻格外注重人在戰(zhàn)爭中的作用!”
“沒錯沒錯!這本兵書主張“兵家用人,貴隨其長短用之”,注重軍隊的訓(xùn)練,認為并沒有膽怯的士兵和疲惰的戰(zhàn)馬,只是因訓(xùn)練不嚴而使其然,絕妙!”
“有了這本兵書,我們東周的戰(zhàn)力,恐怕能更上一層樓!”
“陛下!這是何處淘來的珍本?”
“孫將軍,你疏于觀察了不是?墨跡未干,肯定是陛下所著!也只有陛下,才有這般如神的用兵思想!”
眾人七嘴八舌的說著,到最后統(tǒng)一拍起了女帝的馬屁。
“不是我寫的?!迸坌χ鴵u了搖頭:“是縫尸街玄字二號房的匠人葉千玄,利用一夜時間所著!”
“什么?!”
那一刻,全場震驚,齊刷刷的看向那個站在一旁,一直被他們忽略的賤籍!
一個賤籍縫尸匠,竟然有此等謀略和用兵思想?!
真的假的?。?/p>
莫不是女帝為了刺激他們,故意這么說的吧!
“陛下!您真是說笑了!區(qū)區(qū)一賤籍,一生都未曾上過戰(zhàn)場,怎么可能寫出這等著作?”那個孫將軍站出來拱手說道。
其他人紛紛點頭,深以為然。
“葉千玄,將你這本武經(jīng)總要,復(fù)背一遍。”女帝淡笑著說道。
“諾!”葉千玄站出來,開始背誦起來:“選將第一傳曰:有必勝之將,無必勝之民。又曰:君不擇將,以其國與敵也……”
等葉千玄背誦完成之后,微微一拱手:“紙上談兵之作,請諸位將軍指正?!?/p>
那一刻,全場鴉雀無聲。
段正剛更是錯愕的看著那葉千玄,整個人都傻了!
這墨跡未干,證明是新作!
葉千玄還能完全背誦出來,可不就證明是他寫的嗎?!
這個縫尸匠,到底有什么是他不會的?。?/p>
帶兵、打仗、攻城、略地他都精通,還讓不讓人活了!
看著眾多武將震驚錯愕的表情,女帝安洛羽很滿意,笑著說道:“朕準備將葉匠人這本《武經(jīng)總要》刊印成冊,做到每個武將人手一本,以強我國軍力!”
“同時,賞賜葉千玄晉玄字一號房,”
“諸位可有什么意見?”
他們能有什么意見?
帶兵打仗還不如一個縫尸匠,他們羞愧??!
這么厲害的家伙,怎么就去做了個賤籍呢?!
不過也幸虧他只是做了個賤籍,否則入朝帶兵打仗,哪里還有他們的飯碗?。?/p>
女帝滿意的點點頭:“好,朕乏了,諸位愛卿退下吧!”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眾人一起走了出去,都紛紛圍繞著葉千玄,問著關(guān)于《武經(jīng)總要》中一些晦澀難懂的地方,葉千玄一一作出解答。
段正剛更是有榮與焉,一直守在葉千玄身邊,那神氣的模樣,像《武經(jīng)總要》是他寫的一樣!
說實話,這輩子能和葉匠人相交,真是他段正剛最榮幸的事情了!
一直到晚上,葉千玄才算是從眾人中間脫出身來。
段正剛還是圍著葉千玄喋喋不休,說著今天晚上要請葉千玄去教坊司,好好請教一夜的《武經(jīng)總要》!
可剛出宮門,一個惡心的聲音從葉千玄背后響起:
“哥哥!”
“母親和姐姐說,晚上想請你回家吃頓飯,可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