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爆炸在云薔意料之中。
看到那樣的東西,不可能有人做到心如止水。
但這也間接性地證明,柯朗做到了。
她捏緊手機,激動的聲帶都在顫抖,“你把監(jiān)控恢復了是嗎?”
柯朗摩拳擦掌,“是啊,廢了好大勁兒呢?!?/p>
“快發(fā)給我?!?/p>
云薔早已迫不及待。
柯朗卻是一愣,“你、你還要它干啥?”
“報警。”
云薔眼底浮現(xiàn)一抹從未有過的堅定。
她說過,羅澤膽敢動她一根毫毛,她必然要讓他付出慘痛的代價。
柯朗在對面咂摸半晌,“現(xiàn)在報警是不是晚了點兒?”
“不晚?!痹扑N一字一頓,“那段視頻就是最有力的證據(jù)?!?/p>
她要看到羅澤自食惡果。
“不是,你沒看到新聞嗎?”
云薔面色微怔,“什么新聞?”
“等著?!?/p>
柯朗撂下兩個字后,將手機從耳邊拿了下來。
約莫兩分鐘,云薔手機再次傳來提示音。
她點開屏幕上的鏈接,一行加黑加粗的大字瞬間映入眼簾。
“有人匿名報警掀了臨市的一個地下賭場,特別巧,羅澤是那家賭場的股東之一,警察過去的時候,發(fā)現(xiàn)那賭場里還有四具尸體,其中一個就是羅澤,法醫(yī)鑒定過,致命傷是槍傷?!?/p>
柯朗言簡意賅地解釋了下新聞里的內容,仔細聽,還能聽出他語調里的得意,“我問過警局里的人,他們說都快打成篩子了,全身有六七個彈孔,每一個都正中要害,真是大快人心!”
話音落下之際,云薔指尖正好劃到新聞最下方的圖片。
四具尸體排成一排擺在警戒線內,連身上的遮蓋的白布都染紅了一片。
她不自覺吞咽了下口水,全身緊繃,似有一四寒意順著脊椎攀爬而上。
云薔絲毫不懷疑柯朗那些話的真實性。
當初柯朗帶著一身榮譽回國,有多少公司求到柯家門上請柯朗入職,就連警察局局長也不例外。
柯朗挑挑揀揀的,拒絕了十幾家求賢若渴的公司,毅然決然地奔向清水衙門。
但后來不知為什么,他只在警局干了半年就打道回府了。
“你還在醫(yī)院嗎?”
輕松歡快的聲音打斷了她的思緒,柯朗漫不經(jīng)心地問:“什么時候出院,我去接你?!?/p>
彼時,門口傳來咔嗒一聲。
云薔驟然抬頭,眼底驚慌一閃而過。
看清來人,她重重呼了口氣。
匆忙說了句“不用”便將手機從耳邊拿了下來。
“在給誰打電話?”
喻辭琛換了只手端碗,隨后從里面將門關上,看似隨意地問了句,“柯朗嗎?”
云薔沒有回答,目光隨著喻辭琛的移動而移動,最后落在她的床沿上。
“是你做的嗎?”
云薔將手機攤在他眼前。
洋洋灑灑的文章,清晰醒目的照片。
喻辭琛垂眸一瞥,捏著碗底的指尖微微收緊,隨即輕勾唇角,“不然呢?”
他神色如常地在床邊落座,“嘗嘗,看味道怎么樣?!?/p>
蔥花雞蛋面的香味兒毫無征兆地鉆入鼻腔,云薔輕顫著雙手從他手里接過。
熱氣撲鼻的瞬間也熏紅了她的眼眶,“都收拾干凈了吧?”
“當然。”
喻辭琛不假思索,唇邊的笑卻意味深長,“所有的垃圾都進了垃圾桶。”
“那就好?!?/p>
云薔一下一下挑著碗里的面,喉嚨忽然像塞了把沙子一樣的窒息,“那就好?!?/p>
眼淚不受控地落了下來。
一滴一滴的,和湯汁融為了一體。
喻辭琛微不可見地蹙了下眉,伸手幫她抹去掛在下顎上的淚珠,“不好吃?”
“不是……”
其實連云薔自己也說不清自己為什么會哭,只是覺得心臟仿佛痙攣似的抽搐著,說不出的絞痛。
明明他們誰也沒有提起羅澤的名字,但好像又都心知肚明。
有那么一瞬,云薔真覺得自己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心理防線在不知不覺中已經(jīng)有了裂縫,只要稍稍一推,就會立刻土崩瓦解。
她深吸口氣,將吃了一半的湯面放在床頭柜上,蒙住頭躺進被子里,只露了兩個眼睛出來。
“你走吧。”
她聲音又輕又悶,還帶著牽動人心的哽咽,“我想再睡一會兒?!?/p>
祁驍說過,云薔是驚嚇過度。
喻辭琛淡淡嗯了一聲,坐在床邊,直等云薔睡著了才從臥室出來。
外面,喬奈正趴在開放式廚房里摸索著什么,嘴里還振振有詞地念叨,“......九、十、十一......”
“你在干嘛?”
低沉涼薄的聲音從頭頂傳來,喬奈嚇得渾身一凜,“四少,我、我?guī)湍帐耙幌?.....”
他快速把櫥柜上的一眾蛋殼都扒拉到垃圾袋里,繞出來問:“那個,云小姐沒事了吧?”
喻辭琛沒做聲,看了眼他提溜著的垃圾袋。
喬奈面色恍然,抬手扶了下鼻梁上的金框眼鏡,嘿嘿笑道:“順路,順路,免得麻煩云小姐一個病人還得下來丟垃圾……”
喻辭琛輕哼出聲,出了門才又吩咐了句,“告訴保鏢,這兩天多注意點云薔的安全。”
聞言,喬奈腳步微滯,“您的意思是怕羅家......”
話音未盡,便有一道凌厲如刃的目光朝自己射了過來。
喬奈看了眼四周緊閉門戶的房子,悻悻然閉了嘴。
下午,他找人出面去安大幫云薔請了幾天假。
同事悄悄告訴云薔,學校領導對此頗有微詞。
不過也能理解,畢竟是學期末,各個崗位都忙得飛起,再過幾天學生期末考,又是一場硬仗要打。
但喻辭琛就是不許她去上班,且又一次搬到了這間曾經(jīng)被他嫌棄過的一居室里。
美名其曰,監(jiān)視她好好養(yǎng)病。
云薔心里說不出的滋味兒。
有點糾結,有點膽怯,還有點......開心。
外面?zhèn)鱽黹T鈴聲,是喬奈。
她廚藝一般,喻辭琛更是搗鼓不出來什么像樣的東西。
所以這些天,一直都是喬奈跑腿,到了飯點兒準時過來。
云薔從保溫袋里拿出餐盒,一樣一樣擺上桌,看了眼正在陽臺說話的兩人。
喬奈似乎很著急,喻辭琛卻一副無所謂的模樣。
云薔走過去,拉開陽臺門,正好聽見喬奈嘴里說出‘辛小姐’三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