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臻的聲音,依舊平靜,但話語中的力量卻讓櫻花內(nèi)親王心頭震顫,
“不錯,過程是痛苦的,流血是難免的。但若不如此,舊疾如何能除?頑抗如何能止?唯有以絕對的武力,擊碎所有不切實際的幻想和負隅頑抗的根基,才能為新生掃清障礙?!?/p>
他的話,如同重錘,敲在櫻花內(nèi)親王的心上。
她從未聽過有人將如此殘酷的戰(zhàn)爭,解釋得如此充滿理性和遠見。
“掃清障礙之后呢?”林臻話鋒一轉(zhuǎn),目光再次落在櫻花內(nèi)親王臉上,帶著一絲引導(dǎo)的意味,
“便是重建。陛下免賦稅,分田地,修水利,興工商,派良吏,行教化這些,才是你如今在安州城看到的‘繁榮’與‘滿足’的根源?!?/p>
他的語氣,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自信,
“百姓是樸實的,也是最聰明的。誰能讓他們安居樂業(yè),他們就擁護誰。過去的傷痛,會被現(xiàn)實的安穩(wěn)與未來的希望所撫平。陛下給予他們的,是高句麗王室永遠無法給予的——公平、秩序和希望。”
說到這里,林臻微微停頓,看著櫻花內(nèi)親王那雙充滿震驚和思索的眼睛,淡淡地補充了一句:“而這,才是真正的‘仁政’,非是婦人之仁,而是帝王之仁。以殺止殺,以戰(zhàn)止戰(zhàn),破而后立,方為大道?!?/p>
“帝王之仁,破而后立?!睓鸦▋?nèi)親王喃喃地重復(fù)著這幾個字,心中掀起了驚濤駭浪。
她原本的世界觀,在這一刻被徹底顛覆了。
她一直以為的“殘暴”,在林臻冷靜而睿智的闡述下,竟然變成了一種深謀遠慮的、必要的“治療”?
而隨之而來的治理手段,更是展現(xiàn)出了遠超她想象的智慧與氣魄。
這種強烈的認知沖擊,讓她對眼前這個男子,產(chǎn)生了難以言喻的敬佩以及,一絲連她自己都未曾察覺的、更深層次的情感悸動。
她不由自主地拿林臻與身邊的大伴駿河比較。
大伴駿河勇武、忠誠,但他的世界里,似乎只有刀劍、命令和簡單的忠君思想。
他無法像林臻這樣,站在如此高的角度,洞悉世事,闡述如此深刻宏大的道理。
這種智慧與氣度的差距,如同云泥之別。
一個是在沙場搏殺的勇將,另一個則是執(zhí)掌乾坤、洞悉人心的王者。
想到這里,櫻花內(nèi)親王下意識地用眼角余光瞥了一眼側(cè)后方如標槍般站立的大伴駿河。
以往覺得他英武挺拔的身姿,此刻在她眼中,卻莫名地顯得有幾分僵硬和淺薄。
就像一件雖然鋒利、卻缺乏靈魂的兵器,與林臻這般光華內(nèi)蘊、深不可測的美玉相比,頓時黯然失色。
一股難以言狀的鄙棄之情,悄然在她心底滋生。
她甚至覺得,大伴駿河那刻意保持的警惕姿態(tài),在林臻的從容面前,顯得如此可笑和不得體。
“原來原來如此,”櫻花內(nèi)親王失神地低語道,臉頰不由自主地泛起一抹紅暈,她不敢再直視林臻那雙仿佛能看透一切的眼睛,慌忙低下頭,心跳如鼓,
“謝謝謝親王殿下解惑,外臣茅塞頓開。”她的聲音細若蚊蚋,帶著一絲慌亂。
林臻將她的反應(yīng)盡收眼底,眼中閃過一絲幾不可察的了然,但他并未點破,只是淡然一笑:“內(nèi)親王能明白便好。治國之道,在于洞察本質(zhì),而非拘泥于表象。貴國若欲長治久安,亦當深思?!?/p>
他的話語,既像是點撥,又像是一種無形的威懾。
“是外臣受教了?!睓鸦▋?nèi)親王心亂如麻,匆匆起身,再次行禮,“殿下政務(wù)繁忙,外臣就不多打擾了。”
她此刻只想盡快離開這里,好好整理一下自己紛亂的思緒和那莫名悸動的心緒。
林臻也站起身,微微頷首:“內(nèi)親王請便。在安州期間,若有需求,可告知禮部官員。”
櫻花內(nèi)親王幾乎是逃也似的離開了議事廳,甚至忘了向身后的大伴駿河示意。
大伴駿河愣了一下,連忙跟上,他敏銳地感覺到公主殿下似乎有些不對勁,但具體為何,他卻說不清楚,只是心中莫名地涌起一股不安。
議事廳內(nèi),林臻重新走到輿圖前,目光再次投向那片遼闊的海域,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弧度。
倭國公主那點小兒女的心思,在他眼中,不過是棋盤上一粒微不足道的塵埃,甚至或許還能在未來的某個時刻,成為一顆有用的棋子。
而此刻,他的心思,早已飛回了后殿,飛到了那個只為他展現(xiàn)嬌憨與依賴的女帝身邊。
......
圣徽二年,八月初五,黃昏。
安州行宮,慕容嫣的寢殿內(nèi)彌漫著一種慵懶而溫馨的氛圍。
窗外夕陽的余暉透過窗欞,在光潔的地板上投下斑駁的光影,暑熱漸消,涼風(fēng)習(xí)習(xí)。
慕容嫣正斜倚在窗邊的軟榻上,手中把玩著一支玉簪,神情放松。
她剛剛沐浴過,身上只穿著那身作為寢衣的黑金蘇錦棉質(zhì)百鳥朝鳳睡裙——神鳳降世裙。
微濕的烏黑長發(fā)披散在肩頭,散發(fā)著淡淡的皂角清香。
夏日傍晚,殿內(nèi)并不冷,那件黑金貂皮披肩隨意地搭在旁邊的屏風(fēng)上。
睡裙的棉質(zhì)面料柔軟貼身,完美勾勒出她窈窕的身姿,又因蘇錦的輕薄,在晚風(fēng)中微微飄動,舒適無比。
神鳳降世裙在黃昏柔和的光線下,褪去了白日里作為禮服的莊重,更顯其作為寢衣的私密與華美。
極致玄黑的蘇錦底料吸吮著暖色調(diào)的夕陽光線,色澤變得深沉而溫暖,織入的金色棉絨與真金線則流淌著如同落日熔金般柔和而璀璨的輝光。
睡裙之上,那只擎天巨鳳的圖案,在放松的姿態(tài)下,少了幾分睥睨天下的威嚴,多了幾分棲息時的優(yōu)雅與慵懶,鳳眸微合,仿佛也沉浸在這片安寧之中。
寬大的喇叭袖一只軟軟垂在榻邊,袖口的金線流蘇拂過地面,另一只則被慕容嫣用來墊著側(cè)臥的臉頰。
她左手拇指上的墨玉扳指,在夕陽下泛著溫潤含蓄的光澤。
那長達五丈的蘇錦拖尾,在榻上鋪陳得極其隨意——一部分卷在她腿邊,一部分迤邐地垂落榻沿,更有一大部分,如同墨金色的瀑布般,凌亂地堆疊在榻下的地毯上,形成了許多自然的褶皺。
這種沐浴后、居家休憩時特有的、毫無章法的凌亂,充滿了生活氣息和極致的放松感,也唯有在最親近的人面前,她才會如此不設(shè)防。
棉質(zhì)的親膚與睡裙的寬松,讓她可以盡情享受這難得的悠閑時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