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色縈繞,裊裊。
茶樓熙來人往,人頭攢動。
一樓堂內(nèi)右側(cè)設(shè)有十張桌子,每桌可容納八人。左側(cè)擺放椅子,兩兩排列中間擺著茶幾,可奉茶水點心。
曲兒尚未開場,這時人聲嘈雜。
“還好我有先見之明,昨兒就定了雅間,要是這會兒定,準沒?!?/p>
沈枝意緩緩搖著扇子:“茶樓唱曲兒的臺柱子是江南來的,唱了快三十多了,可嗓音照樣婉轉(zhuǎn)如鶯,如何也聽不膩。不過前幾日嗓子啞了,沒再登臺。”
“不過茶樓東家親自登門,從東街戲班子里頭請了人過來,也能唱曲兒。起先許多老客不買賬,茶樓生意也差了下去?!?/p>
閨閣女子不該談?wù)擄L(fēng)月場的事。沈枝意用扇子輕輕抵在唇間,小聲道:“一半的人都跑去花樓,給那新來的揚州瘦馬,捧場去了。”
不過,她也沒多提。
言歸正傳。
“好在這茶樓請的人唱的不比原先的臺柱子差?!?/p>
“是個小生,可一張嘴卻唱的比女子還柔媚,還長的相當(dāng)俊。樓下多為女客,可都是沖著看他去的。”
虞聽晚一直安安靜靜聽著。
聽到這里,她才幽幽張嘴。
“比之蕭懷言呢?”
沈枝意微愣。
“好端端怎么說到他頭上了?我和他又不熟。”
不過,她還真想了一下。
“還真不分伯仲?!?/p>
虞聽晚:哦豁!
沈枝意不經(jīng)意道:“對了,前幾日他還為那瘦馬一擲千金?!?/p>
虞聽晚雖然知道,是為了給紈绔的名聲添磚加瓦的。
可蕭懷言追妻怕是路漫漫了。
“你怎知道?”
沈枝意:“外頭如今可都傳遍了。平時喊窮,花在女人身上卻是舍得?!?/p>
說到這里,沈枝意好似想到了不好的回憶。
“算了,不提他,掃興?!?/p>
可虞聽晚的興趣才剛剛發(fā)芽。
“怎么了?”
虞聽晚問:“你們不是不熟嗎,難道他對你很小氣?”
沈枝意防無防備點頭:“我早些年和他在牢房待過一晚上。牢房燈光幽暗,很是滲人?!?/p>
時不時還能傳來遠處犯人走動時,鐵鏈刮過地上的沉重聲響。
沈枝意到底是姑娘,又怕黑。
“好在他手里備著顆夜明珠?!?/p>
“我當(dāng)時怕,便對他說了許多好話,把人哄的將夜明珠借給我照明。”
虞聽晚:……
很明顯蕭懷言就是故意的??!
虞聽晚:“也許你不用說好話,他都會送上來?!?/p>
“可拉倒吧,他哪有那么好的熱心腸?!?/p>
怕虞聽晚不信,沈枝意道:“等出了牢房我便想還給他??伤菚汉苁谴蠓剑f給了我就是我的了。”
沈枝意:“我就收下了?!?/p>
虞聽晚托著下巴:“這不是挺好的嗎?”
“他后來離了京,等回來卻突然改了主意。尋上門來冷著臉要回去了啊。”
沈枝意沒好氣:“你說他是不是有?。俊?/p>
“給是他當(dāng)初非要給的,最后卻是催著我還,我也沒得罪他吧?!?/p>
不,你得罪了。
你和楚六郎定親了。
樓下鑼鼓喧天,只見穿著白色長袍的小生含羞帶怯,抱著琵琶從外頭進來,步伐輕盈上了臺。
咿咿呀呀唱了起來。
的確好聽。
嘈雜的人群全都靜聲,閉眼享受。
這時,檀絳從外頭進來。
虞聽晚抬眸。
“如何了?”
檀絳:“已囑咐寧世子了?!?/p>
她又道:“屬下方才回來,看到了九公主的轎攆朝這邊而來。”
沈枝意擰眉:“應(yīng)長宜怎么來了?”
前些時日,九公主還記恨楊惟文,因楊惟文被賀詡?cè)粠нM了御史臺做事,嬌氣的跑去應(yīng)乾帝跟前鬧呢。
正說著話,就聽砰的一聲。
雅間的門被人踢開。
一群侍衛(wèi)在外頭守著,九公主綾羅綢緞于一身,珠光寶氣高高在上被奴仆扶著入內(nèi)。
她徑直走到虞聽晚面前。
想到這個罪魁禍首,才導(dǎo)致周國公府名聲狼籍,舅舅又受了杖責(zé),應(yīng)長宜恨不得親手了結(jié)了她!
可不能。
應(yīng)長宜壓著怒火,輕蔑居高臨下看著虞聽晚。
“本宮過來聽?wèi)颍蓞s沒了位置,得知沈姑娘在這里包了雅間,便不請自來了,沈姑娘不會介意吧?!?/p>
介意啊!??!
看到你就惡心!
對著我說話,看著虞聽晚作甚?
因為虞聽晚比她好看嗎!
沈枝意一肚子的不情愿,可不敢得罪,起身行禮:“早知公主來,我該去迎的,您這邊請?!?/p>
應(yīng)長宜仿若未聞,也沒把沈枝意當(dāng)回事。被保養(yǎng)的極好的手落在桌上一角,指尖一點一點好似在配合樓下的曲奏。
“只是不想,今兒還能碰上將軍夫人?!?/p>
“本宮剛從周國公府出來,舅舅如今還在榻上養(yǎng)傷。人瞧著憔悴又虛弱,可憐他上了年紀,傷口卻一直不見好?!?/p>
說著,她滴水不漏話鋒一轉(zhuǎn)。
紅唇動了動。
“不過,這也是他有錯在前。本宮自不會不分對錯,責(zé)怪將軍夫人?!?/p>
換成別人早就嚇得不輕。
字字不帶警告,可字字好像就是警告。
不愧是最得寵的公主,皇后所出,真是好生威風(fēng)。
“這里的位置就挺不錯的。本宮看上了。就是不知將軍夫人可否相讓啊。”
虞聽晚這才抬眸瞅了她一眼,把食指放到唇瓣:“噓。”
她好聲好氣。
“吵到我了。”
沈枝意:……
你是真的勇?。?/p>
什么時候!她沈枝意也能這樣目中無人?。。?!
應(yīng)長宜不語,身后的宮女上前一步,冷聲。
“放肆!將軍夫人為何不行禮!”
虞聽晚脾氣格外軟,拖長尾音,幽幽:“忘了。”
應(yīng)長宜:……
忘了行禮,怎么還那么理直氣壯??!
虞聽晚連忙站起來,卻沒離開位置,無辜看著應(yīng)長宜一行人,不見動作,就這樣僵持著。
也不知過了多久,眼瞅著空氣都要稀薄。
宮女橫眉冷指,正要出聲。
虞聽晚瞪過去:“見了公主威儀,緊張之余不知所措。都說了,臣婦給忘了?!?/p>
雖說給宮里貴人請安,姿勢最繁瑣。宮女卻不信:“您便是初初才進上京,可魏家總有嬤嬤三令五申教導(dǎo),難不成夫人要格外愚鈍些?”
虞聽晚:“有問題嗎?”
她微笑:“我一向不太聰明?!?/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