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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5章 兼祧兩房

石板路上,酒旗招展。店鋪林立,古韻悠長。


尖酸婦人擺著高高在上的姿態(tài),瞥了身后伺候的婆子一眼。


婆子手上掛著分量足的金鐲子,看著很是體面,上前一步,大聲吆喝:“大家伙都來看看??!”


“這曹二夫人可真不得了!嫁入曹家三年,至今無所出,沒給曹家添半個(gè)孩子?!?/p>

“既是書香門第出身,為何不自請下堂?還有臉把曹家一家全告上了御史臺不說,又鬧著要和離?!?/p>

“哪有女子提和離的?”


她啐了一口:“娶這么個(gè)媳婦,曹家可真是倒了八輩子霉了!可她倒好,還厚著臉皮招搖逛市呢。”


路人一聽這話,紛紛駐足,眼里全是打量。


“曹家?她就是那個(gè)喝醉酒被大伯誘奸的曹二夫人?”


挎著籃子的老嫗頂著一頭白發(fā),聞言啐了一口。


“什么誘奸?曹伯公發(fā)妻離世多年,一直沒娶續(xù)弦,可見念舊情。他要什么女人沒有,又早早在外立了門戶,何必和一年見不了幾次的弟媳搞在一處?我瞧是這婦人不檢點(diǎn),借著酒勁往曹伯公身上湊?!?/p>

“成事了沒得到好處,心里不痛快,才張嘴誣陷?!?/p>

有人點(diǎn)頭認(rèn)可。


曹家二爺可連曹伯公一根手指都比不得。


“這話不錯,曹家這些年一直仰仗曹伯公才能在上京立足?!?/p>

“她想要攀高枝往上攀,野心不小,也忒不要臉,才會做出如此下作之事?!?/p>

這些時(shí)日,曹二夫人聽夠了閑言碎語。


她即便憤恨,可到底女流之輩,拿不出多少底氣。


想要辯解,可這些人又怎么會真的在意真相?


她不過是別人茶余飯后的談資罷了。


她臉色煞白。


“不是,不是這樣的?!?/p>

“御史臺會還我公道?!?/p>

“那是哪樣的?”


婆子冷笑:“您不如說一說,讓大家伙幫著分辨分辨?!?/p>

曹二夫人陷入死寂。


其實(shí)她也……不清楚。


她只是在婆家祖母壽宴那日,吃多了酒,醒來身側(cè)躺著的就是大伯哥。


身體殘留的痕跡和酸軟,告訴她,發(fā)生了不該發(fā)生的事。


曹二夫人不敢再回憶。


可耳畔卻響起一道道的嗓音。


是婆家的聲音。


——“舒氏,你聽好了,出嫁從夫,你既然嫁入曹家,就得繼承香火。”


婆家最疼愛她的祖母拉著她的手。


——“阿沁啊,祖母不瞞你,你這肚子一直沒動靜,祖母請了不少??磁嗣〉膵D人給你看過都說沒問題。祖母無計(jì)可施,便請了大夫給你男人看過了。”


祖母語氣為難。


——“竟不想是他沒法生?!?/p>

——“以至于這些年讓你吃了不少求子的苦藥,祖母心里也難過??啥肯慊鸩荒軘唷!?/p>

——“祖母便和你婆母商量了一下,讓其兄長兼祧兩房。你和大郎早上是伯媳,夜里做夫妻,直到生出男嬰為止。你男人應(yīng)了,祖母便來問問你的意見,可好?”


那時(shí)的她好似聽到了天大的笑話。


有違人倫,如何能答應(yīng)。


夫君身子不行,為何不能過繼?


可婆母卻冷笑。


——“拿什么過繼?找誰過繼?你大嫂去的早,可沒留下一兒半女?!?/p>

——“難道還從外面抱一個(gè)?這可不行,曹家偌大的家業(yè)可不能讓外人分了這杯羹。”


夫君跪到她面前。


——“我知讓你受委屈了,兼祧說出去是難聽了些,可也不是沒有先例。可你做媳婦的得體諒啊?!?/p>

——“你不樂意,大哥興許也不樂意,但有祖母在中周旋。大哥在外自立門戶,要是你生了兒子,他名下的產(chǎn)業(yè),爵位,可不就是咱們的了嗎?”


——“你為了以后的好日子,犧牲些也沒什么,事成以后,我守著你過,是不會嫌你身子臟的。”


她才知道枕邊人有多么不堪。


而她的意見顯然也沒那么重要。


即便都在上京,回娘家只要兩個(gè)時(shí)辰,可曹家怕她壞事,關(guān)了她足足七天!


要不是父親前來探望,她……


曹二夫人身子晃了晃,有些站不穩(wěn)。


婆子掃了她一眼,語氣帶著驕傲,繼續(xù)道:“我們夫人身份不低,有些人脈,還和賀家也沾了些關(guān)系?!?/p>

她一停頓,視線掃視一圈。


“賀家,諸位想必都聽過,就是賀御史的那個(gè)賀,嘉善公主的娘家?!?/p>

“瞧曹二夫人您這可憐樣,興許也愿意搭把手,在案子結(jié)果出來前,先幫忙澄清澄清?!?/p>

淳瑤氣的不行,有意把表姐護(hù)在身后。


“夠了?!?/p>

“你們實(shí)在——”


可才說了幾個(gè)字。


“淳姑娘?!?/p>

尖酸婦人出聲打斷,推開婆子徑直走近,抬手挑起淳瑤的下巴。


“我要是你呢,也是沒臉出門的。”


“你父親害死了你哥哥,你母親受不住打擊上吊死了,如今家不成家,你是如何做到冷心冷清,不和你父親斷絕父女情分的?”


這一句話,堵的淳瑤說不出話來。


她想說父親沒有錯,是哥哥犯了事,身為御史自不能有一己之私而行包庇。


可母親受不住打擊死了是真,父親一夜愁白了頭也是真。


就在這時(shí),有盤子從空中墜了下來。


很有目的的,砸向婦人。


重重擦過她的耳,將上頭掛著的耳墜割開皮肉生生扯下。


啪的一聲響。


盤子墜在腳邊,碎瓷片四濺。


婦人一摸耳朵,全是血,還在往下滴,疼的尖叫出聲。


“??!”


“哪個(gè)不長眼的混賬敢傷我!”


人群齊齊朝隔壁二樓窗戶看去。


婆子大驚失色,見婦人疼的哆嗦,嘴唇泛白,連忙用帕子捂住她的耳朵,可血很快染濕了帕子,順著指甲縫往下流。


“夫人!夫人,您可還好?老奴這就帶您去看大夫。”


“誰幫忙跑一趟去報(bào)個(gè)官,我們董家不甚感激?!?/p>

周圍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剛要有人站出來。


就聽一道柔柔的嗓音。


“哎呀,怎么偏了?”


隔壁二樓窗花那邊,女子柳眉朱唇,眸含秋水,她不見驚慌,反倒嘴角帶笑。


的確偏了。


眾人唏噓。


可就算沒拿穩(wěn)盤子也該掉在茶樓門前,怎么還斜著往隔壁掉?


檀絳:“屬下有罪,沒砸對方向?!?/p>

虞聽晚細(xì)聲細(xì)氣:“那你得反思啊。怎么不往她頭上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