湯錦香沒想到,自己不過是過來找自己的貍奴,就聽到了這般羞辱人的事情。
見自家娘子鐵青著一張臉匆匆離去,湯錦香的侍婢木蘭連忙追了上去,壓著聲音道:“娘子,等等奴婢……”
“那莽夫到底是什么意思!這是要告訴我,他其實一點也不想與我成親!我甚至比不過他在那種鄉(xiāng)下地方隨便找的女人嗎?!”
湯錦香成長在湯家最為顯赫的那段時期,又是湯有年最小的一個閨女,從她有記憶開始,周邊的人無不是捧著她、順著她、對她阿諛奉承。
兩年前她及笄后,來求親的人更是能繞著她家的宅子圍上三圈,但湯錦香性子傲,總覺得那些來求親的男人都配不上自己,加上家里人疼她寵她,也不急著這么快給她找夫家。
湯錦香萬萬沒想到,有一天,對她百般疼寵的爹娘竟會要她嫁給這么一個只會蹲在那種窮鄉(xiāng)僻壤之地打仗的莽漢!而且,他們還想偷偷瞞著她定下這門親事!
要不是那天,她不經(jīng)意聽到了爹娘在商量這件事,自己被他們賣了都不知道!
然而,如今卻告訴她,那個她百般看不上的男人竟然也沒想過要娶她,甚至已是娶了一個鄉(xiāng)下來的女人,這要她如何接受!如何接受!
便是要嫌棄這門親事,也只能她來嫌棄,那男人憑什么!
她長這么大,就沒受過這樣的屈辱!
木蘭好不容易追上了湯錦香,見她氣得臉色猙獰,忍不住小聲道:“其實,娘子,奴婢先前聽說,這個江總兵不是那種野蠻粗暴不懂體貼的武夫,他長得其實挺俊的,母族還是尤家,是南山居士最為疼愛的外孫,這幾年駐守邊疆,也取得了許多功績,據(jù)說邊境的百姓都十分崇拜愛戴他,只是他這幾年行事低調(diào),明京這邊知道他的人才不多……”
木蘭出生于邊境的一個州鎮(zhèn),因此對于這些駐守邊境的將士,總是多幾分敬佩和愛戴。
聽到自家娘子這般詆毀江總兵,忍不住就小小聲地把這段時間打聽到的事情說出來。
然而,她話音未落,湯錦香就咬牙道:“他這是行事低調(diào),還是其實虛有其表,不敢出風頭?!他要當真這般淡泊名利,這會兒就不會只是封了個侯爺,就到處炫耀了!我前兩天才偷聽到爹爹他們說,他那個爵位來得名不正言不順的,也不知道是靠什么手段誆騙來的!”
木蘭一臉無奈地看著她,有些無措道:“既然娘子這么看不上江總兵,那……那現(xiàn)在不是正好么?如果江總兵當真已是娶妻了,他和娘子的親事多半無法成功……”
“憑什么??!現(xiàn)在外頭已是有不少人知道我爹娘要把我嫁給那廝,就算是這場婚事進行不下去,也該是我這邊看不上他!”
湯錦香卻是一下子更炸毛了,狠狠跺了跺腳,道:“若他要為了他那個從鄉(xiāng)下來的女人拒絕我,我以后還怎么在明京抬起頭來!”
湯錦香越想,越是氣憤,忍不住狠狠拽了拽手中的帕子,忽地一轉(zhuǎn)身子,道:“走,我們?nèi)フ夷?!?/p>
她就不信了,她還拿捏不住這么一個只會埋頭打仗的男人!
他要來參加她小侄子的滿月宴是吧?她要讓他知道,真正看不上他的人,是她!
另一邊,湯錦香剛離開,書房里的湯有年就察覺到了外頭有人,立刻低喝一聲,“誰!”
守在外頭的一個護衛(wèi)立刻走了進來,誠惶誠恐地行禮道:“回稟郎主,是……是四娘子,方才四娘子說要過來找貍奴,小人們一時阻攔不及……”
湯有年眉頭緊皺,“四娘?她聽到了多少?!”
“沒……沒聽到多少,大概是從郎主說……江總兵如今有了爵位,堪堪配得上四娘子開始……”
如果是從這里開始,那倒是沒有聽去什么不該聽的。
湯有年暗暗松了口氣。
他身旁的幕僚卻憂心道:“可是……四娘子向來心高氣傲,先前,她就極為抗拒這門親事,如今被她聽到了那些事,只怕四娘子對江嘯……咳,江總兵的抗拒會更大?!?/p>
湯有年卻陰沉著一張臉道:“你以為我樂意把四娘推進這個火坑?咱們家如今到了適婚年齡還沒說親的嫡女,只剩下四娘。那廝到底是尤明陽的外孫,如今又有爵位在身,咱們?nèi)羰亲屗⒁粋€庶出的娘子也不合適。
再說了,那廝我也見過幾回,若當真能把他拉攏過來,讓他為咱們辦事,以他的性情手腕,不失為一個良配。
這件事就這么定下了!四娘那邊,我會好好與她說明厲害,她雖然從小被我和她娘寵壞了,但到底是個明事理的,好好與她說明厲害關(guān)系,她會明白?!?/p>
那幕僚心里雖然仍然有些不安,但看了看湯有年的神情,也只能把喉嚨口的話咽了下去。
“對了。”
湯有年又想到了什么,冷聲道:“那幾個考生被分尸的案子,如今查得如何了?魏家那邊不是天天吹他們的魏三郎如何天縱奇才,手腕了得嗎?都這么久了,竟還沒查清楚這個案子,算哪門子的天縱奇才?!外頭那些污蔑咱們的聲音,都快把咱們幾家的屋頂都掀了!”
說這話時,他語氣里是濃濃的不滿。
雖然那些話都只是一些市井謠言,而且在他們有意的控制下,并沒有傳得太廣,但還是給他們造成了巨大的影響,至少,現(xiàn)在不少考生因為這些傳言,都開始明著疏遠他們了。
先前,他們設(shè)宴招待這些考生,十個能來七八個,給他們遞投名狀的也不少,如今,十個里面能來五個便算很好了,來的那五個,一大半還是因為害怕他們不情不愿過來的,又哪里愿意接受他們的拉攏?!
為著這事,木丞相在家里發(fā)了好幾回脾氣了,他妹妹每回見到他,都滿臉愁緒,說自從傳言傳開來后,家里的氣氛就沒有好過幾天。
現(xiàn)在,就等著魏家那個三郎查出案子真相,還他們一個清白。
湯有年想到這里,心里又一陣無名火起,咬牙道:“圣上今兒不是還派了尤也那廝從不知道哪個山旮旯里找回來的勞什子神探去協(xié)助他們辦案,那神探又是什么來頭?可有威脅?我昨天不是交代你去查清楚這件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