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也和云霜都沒有搭理那官吏的話,只定定地看著仵作驗尸。
“死者全身已是出現(xiàn)尸僵現(xiàn)象,但關節(jié)部位尚是軟的,現(xiàn)在是冬天,天氣較為寒冷,尸僵出現(xiàn)得會比夏天晚,初步判斷死者是在大概三個時辰前死亡?!?/p>
此時還沒到午時,三個時辰前,也就是天剛蒙蒙亮的時候。
這時候,只怕大昭寺里的僧人也才剛剛起床。
仵作繼續(xù)道:“死者顏面腫脹,顏面、口唇、指甲均出現(xiàn)了青紫,身上的尸斑顏色深,眼睛充血,可以看出,死者生前是窒息而亡的,只是她口唇處沒有傷痕或被捂住或堵過的痕跡,兇手應該不是通過簡單粗暴地堵住死者口唇讓死者死亡,而是通過別的方式。
死者雙手的指甲里有一些血跡和人肉碎屑,這正是她呼吸不暢掙扎時留下來的?!?/p>
他這話一出,圍觀的人都有些訝異。
看死者死后的情況這般慘烈,他們還以為,她是因為這些傷口死去的。
卻沒想到,她真正的死亡原因是窒息而亡。
云霜也有些訝異,立刻問:“那她身上的傷,是生前傷還是死后傷。”
仵作低頭查看了一番,很是肯定地道:“這是死后傷,從傷口的形狀來看,兇手是用某種類似于匕首的利器直接插進死者身體里造成的。”
插進死者身體里……
也就是說,不管是死者的胸口還是下體,兇手都直接用刀插了進去。
胸口的傷還不算明顯,但下體這樣的傷,很明顯是兇手某種模仿房事的舉動。
云霜心里有著某種預感,淡聲道:“死者身上,可有發(fā)現(xiàn)男人的元陽?”
這句問話卻是比她方才關于兇手在房事上有某種特殊癖好的推斷更要讓人大跌眼鏡。
他們先前哪里見過能這般面無表情地談論男人元陽的女子。
便連一旁的江嘯,也抬眸看了云霜一眼,眼底是淡淡的訝異,只是那抹訝異很快便藏了起來,看著云霜的眼神帶著幾分深意。
雖然已是跟霜娘認識了很久了,但江嘯時常還是會因為霜娘身上突然展現(xiàn)出來的某一面感到驚訝。
她就像一本翻不到尾的書,他很多時候甚至會感到疑惑,她那么多跟常人不一樣的想法都是從哪里來的。
這樣的疑惑,不是第一次出現(xiàn)了,他隱隱察覺到她心里有一個秘密,只是他相信霜娘,那個秘密,她想說的話,他就聽,她若不想說,他就陪在她身邊,等到她愿意說的那一天。
云霜也不是不知道自己說出那些話,會引起周邊人多大的震驚,只是這種事涉及到查案,她沒辦法裝不懂。
只是,若放在以前,她就算不想在查案這件事上有任何隱瞞,但也絕不敢像現(xiàn)在這般,用著自己真實的面容說出這般驚世駭俗的話。
到底是心態(tài)變了。
也是因為她現(xiàn)在,也算有了肆無忌憚的資本。
她不自覺地看了江嘯一眼,如她所預料的,看到了男人深沉卻溫和依舊的眼神。
她嘴角下意識地微微一勾,察覺到她的笑容,江嘯似是有些意外,只是很快,他的黑眸中就浮起了淡淡的笑意,似是安撫,似是鼓勵。
還蹲在地上的仵作也是被云霜的話嚇到了,這會兒才反應過來,搖了搖頭道:“死者身上,沒有任何男人的元陽,便是下體也沒有?!?/p>
聽到這個回答,云霜臉上沒有一點訝異。
尤也也壓了壓心底的震驚,轉頭眸色深沉地看了云霜一眼,“你看起來,對這個結果早有預料?”
否則,她方才也不會特意問起這個問題。
云霜點了點頭,嘴角微揚起一抹嘲諷的弧度,“我確實早就猜到了這點。兇手把匕首插進死者體內,很明顯是在模仿房事,然而,若是一個身心健全的男人,絕不會用匕首代替自己去做這種事。
正常人也很難在房事上有這般血腥變態(tài)的癖好?!?/p>
她一再提到正常人,尤也了然,“你的意思是,兇手很可能……不能人道?”
“對。”
云霜淡聲道:“兇手很可能不能人道,只是不知道,這是因為他身體的原因,還是心理的原因。但不管是哪種原因,長期在這種事上的壓抑明顯讓他失控了,這很可能便是他開始殺人的原因。
這一點,到時候尋找嫌犯的時候可以作為參考?!?/p>
若她說得沒錯,這可以說是這個案子的第一個大突破了。
畢竟不能人道的男人屬于少數(shù),要找出這樣的男人,也不是件難事。
尤也一臉感慨地點了點頭,道:“好?!?/p>
這時候,仵作已是簡單完成了驗尸,尤也派人去周邊查看情況,便安排人打算先把死者帶回刑部。
方才他們已是著人在大昭寺轉了一圈,查看可有尋找一個年輕娘子的人,卻沒有發(fā)現(xiàn)。
這個娘子身上,也暫時找不到可以證明她身份的東西,他們還是得先想辦法確認這個女子的身份。
就在幾個官吏小心翼翼地把尸體往擔架上抬的時候,尸體右腳上一只本就搖搖欲墜的白色弓鞋掉到了地面。
那只鞋子看著很新,且上面一點花紋也沒有,說不出的樸素。
其中一個官吏立刻蹲下身子,把鞋子撿了起來。
云霜的眼神在鞋子上一掃而過,臉上頓時現(xiàn)出幾分若有所思來,“死者身上穿的是新的衣服和鞋子?!?/p>
尤也看了她一眼。
這一點,但凡見到了尸體的人都能看出來。
尤也覺得,云霜想說的,不止是這么一件顯而易見的事情。
“大年初一穿新衣新鞋很正常,只是……”
云霜淡聲道:“你可覺得,死者身上穿的新衣新鞋,太過于樸素了?”
尤也一怔,下意識地轉頭細細查看了不遠處已是被抬上了擔架的死者一眼,眉毛微微一揚。
確實,雖說死者身上穿的襖裙不至于也是白色的,而是淺黃色的,但那黃色淺淡得,若光線暗一些,或是不仔細看,可能就會被忽略。
上頭雖然也繡了一些碎花圖紋,但尤也此時才發(fā)現(xiàn),那碎花竟然也是白色的,卻是襯得這身本就素淡的衣服,顯得更素凈質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