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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一章 一指定江山

耷我被一條毛巾給攻擊了!

有一句諺語為:兵器越怪,死得越快。

意思是刀槍劍戟等常見的兵器,大家都知道該怎么進行攻防,但若對方突然使用一些古怪的家伙什,你可能還沒反應過來就已經(jīng)掛了。

剛才自己的注意力全聚焦在金龍古刀上面,被汗巾豹突如其來一招偷襲,疼得夠嗆。

八十年代安興的頭馬,果然夠暴躁!

可之前我曾聽早茶店的老板說過,汗巾豹瘋了以后,別人去招惹他,他根本不知道還手,怎么今天竟然主動打起人來了?

我不確定他現(xiàn)在的精神狀態(tài),擦了一擦嘴角溢出來的血。

“豹叔,你怎么打人呢?”

汗巾豹將那柄金龍古刀重新給收回了包裹里,又背了包裹,再將毛巾扎在了自己的頭上,看起來就像一個老農(nóng),沖我咧開嘴笑了。

“金龍古刀,上斬仙孽、中斬昏君、下斬奸賊,當然要打人啦!你到底屬于哪一種?”

“我都不屬于,咱們是朋友的嘛?!?/p>

忽然之間!

汗巾豹猛然抬起一腳,朝旁邊的一塊木板踢去。

“咔嚓”一聲響!

木板被他硬生生給斷成了兩截。

緊接著。

他雙目暴凸,面容扭曲,嘴里發(fā)出了無比古怪的音調(diào),開始瘋狂地用拳腳砸四周的破罐子、水瓶、舊書報、爛桌椅等物件,各種東西被砸得稀碎,在逼仄的木棚屋里上下翻飛。

我驚得后退了幾步。

汗巾豹拳腳姿態(tài)硬馬長橋、舒展大方、態(tài)勢剛猛,隔著老遠都能感受到強烈的勁道,尤其是他砸東西之時,嘴里發(fā)出來“挖、嘀、噫、哈、卟”五種聲音,太具有標識意味了。

蔡李佛拳!

作為嶺南武術流派中的神奇拳術,蔡李佛拳練功之時,習慣以聲吐氣,嘴里會發(fā)出獨特的音節(jié),而每一種音節(jié)又代表了一種招式,虎爪(挖)、豹撲(嘀)、龍嘯(噫)、蛇攻(哈)、鶴立(卟)。

就汗巾豹剛才打出來的一股老辣氣勢,實力深不可測。

高手在民間!

他對周圍一堆雜物發(fā)泄完了之后,雙目變得一片猩紅,抬頭瞅著我,一副見到了殺父仇人的表情,擺出了廝殺架勢,五指彎曲,關節(jié)響動,亮起了蔡李佛拳標志性的虎爪。

“我認識你的,你是清朝大奸賊!”

“今天,我要反清復明!”

汗巾豹滿臉通紅,開始全身運氣。

他要打我?

這可咋整!

一來今天我是來拿金龍古刀,并搞清當年父親之事真相的,對汗巾豹是敵是友沒搞清楚,根本不想與他打。二來就他剛才展示出來的水準,加上昏暗逼仄的木棚屋場地,我真不一定能打贏他。

必須讓他趕緊停下來!

我聽見他剛才說得話后,腦子突然一閃,迅疾退后了兩步,立即朝他擺出了洪拳當中最經(jīng)典的“一指定江山”架勢。

什么叫一指定江山呢?

左手握拳放于腰間。

右手拇指展開向下指著地(代表地),食指豎立朝著天(代表天),其余三指彎曲起來指向自己的胸口(代表人)。

左手握拳為日,右手曲掌為月,合起來為“明”。

據(jù)說這是洪熙官反清復明的秘密暗號,江湖上稱之為“一指定江山”。

但凡見到擺這種姿勢打洪拳的,便為自己人。

蔡李佛拳的始祖陳享支持自己的師兄洪門陳松年反清,歷來就有天下洪門為一家的說法。

我用擺架姿勢向汗巾豹表示,大家是自己人,別打錯了!

果然。

汗巾豹見我架勢一出,立馬停止了運氣,眼睛睜得老大,上下打量了我?guī)籽?,張口說道:“大鵬展翼反天乎,魁星踢斗清名留!”

我朗聲回道:“供拜五湖復四海,日月拱照明當頭!”

這是蔡李佛拳的一首名詩。

每句第五個字加起來就是“反清復明”。

汗巾豹聞言,仰頭哈哈大笑。

笑了好一會兒。

他過來緊握住我的手。

“小兄弟,你從哪里來?”

我長松了一口氣。

“從北邊來,到豹叔這里落個腳、聊聊天?!?/p>

汗巾豹手一指凳子。

“請坐,有事說話!”

我剛想坐下來,汗巾豹卻一把扶住了我的肩膀,表情嚴肅地問。

“小兄弟可帶了小黃魚給兄弟們當經(jīng)費?”

我掏出了幾張錢:“身上不多,請收下!”

“砰!”

汗巾豹猛然一拳打了過來。

我胸口若遭卡車突然撞擊,人倒飛了幾米,腳步趔趄,身軀倒在了一堆廢紙當中,頓時感覺四周全是星星,壓根起不來身。

汗巾豹再次仰頭哈哈大笑。

“康熙!還想來騙我?!”

我簡直要瘋了!

剛才自己也是腦子進了水,與一個精神不正常的人玩接化發(fā)計謀,這不是純純找抽嗎?!

我手捂住胸口,緊咬著牙,艱難從地上起身。

汗巾豹見了,解下了頭上的毛巾,上面竟然全都是汗水。

毛巾作為一種古怪的軟兵器,講究“擊、纏、抽”三字訣,如果它上面浸透了水,擊身若錘、纏軀似蛇、抽人像鞭,簡直令人疼不欲生。

他這是準備與我死斗了!

汗巾豹說了一句:“還不錯,夠勁!”

緊接著。

他嘴里突然一聲爆喝,人若猛虎一般撲了上來。

我也徹底惱火了,強忍身上的疼痛,拎起了旁邊一根廢鋼棍,準備今晚制服他。

可我發(fā)現(xiàn)自己錯了。

這不是打擂。

我對面是一位蔡李佛拳頂尖高手,曾為安興打下七條街的頭馬,血池中搏殺出來的漢子,而且他現(xiàn)在腦子有大問題,估計已把我當成了當年你死我活的字頭對手,沖我招招下死手,毫無留情!

驚駭之余。

我不敢露出絲毫破綻,使出了渾身解數(shù),拎起棍子與他的毛巾纏斗。

兩人在狹小的木棚屋里,打得那叫一個天翻地覆。

坦白來說。

這是我來這里之后打得最勢均力敵、酣暢淋漓的一場!

幾十招過后。

我手中棍子已經(jīng)飛了。

他手中毛巾也不知所蹤。

兩人滾倒在了地上,已經(jīng)完全不講章法,雙方死死地掐著對方的脖子,互相憋得雙目暴凸、臉頰青紫、面目猙獰,卻都不敢放手,因為一旦有毫秒松懈,可能會立馬被對方給掐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