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和趙姬,也是相互依靠。
雖然在邯鄲的日子很難。
至少,他知道,自已還是有親人的。
他雖然渴望父親的庇護,但也明白,也有母親的溫暖。
可是,等回到秦國。
唯一的母親也沒了。
父親愛他嗎?
他國人散播傳言,說他乃是呂不韋之子。
就因為他母親趙姬曾經(jīng)是呂不韋的舞姬。
雖然他父親知道,時間上也對不上。
但是,面對這樣的傳言,他心中難免心生芥蒂。
所以,父愛……他根本沒有感受到過幾分。
很快,他父親去世了。
年幼的他,就被推到了那個位置。
滿朝文武,嬴氏宗族,后宮的壓力,全都堆在了年幼的他身上。
而且,他母親跟嫪毐搞到了一起,竟然還要將他取而代之!
從那以后,他的世界,都是冰冷的。
權(quán)力!
權(quán)謀!
兵權(quán)!
殺伐果斷!
人情冷暖,跟他沒關(guān)系,所有人都要在強權(quán)面前對他低頭。
他,就是天下的王!
可是,這種權(quán)力,給他的是無盡的冰冷和孤獨。
如今,夏玉房的擁抱,像是春日的暖陽,將他心頭的冰徹底融化,將他的柔軟和脆弱激發(fā)出來。
嬴政趴在夏玉房的脖頸處,幾乎想要放聲大哭。
但他不能。
他是男人。
他是嬴政!
他,是秦始皇!
夏玉房又怎么會不知道這些,她什么也沒說,就抱著嬴政,手掌還在嬴政的后背上輕輕拍動著。
就像當(dāng)初,就像在邯鄲的時候那樣。
遠處,看到這一幕的趙驚鴻心中一揪。
這就是始皇。
這就是嬴政!
他承受了太多。
就算是鋼鐵一般的始皇帝,也會有如此脆弱的一面。
這一面,也只有在夏玉房面前才會展露出來。
“希望,余生,他們倆可以相互依靠,相互治愈對方?!壁w驚鴻在心中喃喃道。
張良看著遠處的場景,神情微動,詫異地看向趙驚鴻,發(fā)現(xiàn)趙驚鴻面色復(fù)雜,心中不由得明白了許多。
扶蘇則是看著夏玉房和嬴政相擁的場景,呆呆地愣著,久久無法回神。
這跟他印象中那個專橫霸道的父皇的形象,截然相反。
……
嬴政感受著,夏玉房的懷抱的溫暖,以及后背輕輕拍動的手掌,讓他感覺很是別扭。
因為,他印象里,他小時候他母親就是這樣哄他睡覺的。
嬴政悄悄用手擦去眼角的淚水,起身看向夏玉房。
夏玉房的目光很溫柔,像是晚上皎潔的月光般。
“阿房……”嬴政看著夏玉房緩緩開口。
夏玉房靜靜地看著嬴政,等待嬴政接下來的話。
“這些年……你受苦了?!辟?。
夏玉房眸中閃過一絲失望,但還是笑了笑。
沒有女人不渴望浪漫。
就算不浪漫,她也需要你表達心中的真意。
嬴政見狀,拉著夏玉房的手,緩緩道:“阿房,如今寡人已經(jīng)不是皇帝,更不需要擔(dān)負天下的重擔(dān)。往后余生,寡人想與你共度,可否?”
聽到這話,夏玉房眼眶濕潤,微微點頭。
她也不需要嬴政有什么甜言蜜語,因為她了解嬴政,知道嬴政是什么樣的人,有這句話,已然足夠。
“好?!毕挠穹奎c頭,“那我們回家?!?/p>
“好!回家!”嬴政拉著夏玉房的手,開始往回走。
走到一半,嬴政突然想起來,對司馬寒道:“將花拿來!”
司馬寒趕緊將紙花拿來。
夏玉房驚訝地看著這一幕。
嬴政將紙花遞給夏玉房,“阿房,這個給你,時間匆忙,只準(zhǔn)備了這些,改日我讓工匠再做一些?!?/p>
“這已然足夠?!毕挠穹勘е?,滿心歡喜,對于一旁打開的箱子,里面的各種金銀珠寶,視而不見。
嬴政見夏玉房開心的模樣,心中暗嘆:果然還是吾兒了解女人心。
當(dāng)即,兩人上了車輦。
遠處的趙驚鴻看到這一幕,一拍手道:“任務(wù)完成,咱們撤!”
張良深深地看了一眼車輦的位置,翻身上馬,跟著趙驚鴻離開。
扶蘇也上了車輦,往咸陽城趕去。
車輦上。
嬴政看著抱著花滿心歡喜的夏玉房,想了想,緩緩道:“阿房,寡人還為你作了一首詩,你想聽嗎?”
“你做了詩?”夏玉房詫異地看著嬴政。
嬴政微微點頭,臉頰微紅,緩緩道:“十年生死兩茫茫。不思量,自難忘?!?/p>
聽到第一句,夏玉房就愣住了。
她知道,嬴政尋了自已很多年。
尋不到自已,多半以為自已已經(jīng)死了。
原來,他是這種心情嗎?
夏玉房覺得,如此對待嬴政確實有些不公平。
但是,皇宮的爾虞我詐,她若繼續(xù)待在咸陽宮內(nèi),她活不活得下來不說,驚鴻必然是無法活著長大的。
如此,也是沒辦法之舉。
“千里孤墳,無處話凄涼。縱使相逢應(yīng)不識,塵滿面,鬢如霜?!?/p>
夏玉房的心被刺痛了一下。
“夜來幽夢忽還鄉(xiāng)。小軒窗,正梳妝。相顧無言,唯有淚千行。料得年年斷腸處,明月夜,短松岡。”
嬴政念完這首詩,發(fā)現(xiàn)夏玉房已經(jīng)淚流滿面。
“阿政!”夏玉房撲到了嬴政懷中。
嬴政抱著夏玉房,嘴角不受控制地上翹。
好使!
這玩意真好使!
吾兒驚鴻,如此才氣,無人能及也!
好一陣,夏玉房擦拭掉眼角的淚水,看向嬴政,“這首詩是誰人所作?”
嬴政不由得一陣沉默。
“莫要騙我,阿政你最討厭這些詩詞了,定然不會寫這種東西,是誰寫的?”夏玉房盯著嬴政問。
嬴政尷尬一笑,若是讓他厚著臉皮承認(rèn)這首詩詞是自已寫的,他定然做不出這般厚顏無恥之事。
他只是沒想到,夏玉房如此了解自已,立馬就知道這首詩詞不是自已所作。
“是……是驚鴻教給寡人的?!辟擂我恍?。
夏玉房滿臉詫異,“他一個孩子,怎么會做出這種詩詞?寫出如此刻骨銘心的思念,這種心境,若不是經(jīng)歷生死,歷經(jīng)人事,怎么可能寫得出來?”
嬴政聞言,也是一怔。
是??!
趙驚鴻才不過二十出頭,又非四五十歲,歷經(jīng)人世間的悲歡離合,怎么能寫出如此刻骨銘心的句子?
“我們的孩子你還不了解嗎?他……他雖然年紀(jì)小,但所展現(xiàn)出來的成熟,遠非同齡的孩子可以與之相比,就算是寡人,也不得不甘拜下風(fēng)?!辟従彽?。
夏玉房聞言,頓時好奇起來,“阿政都這么說,驚鴻都做什么了?給我講講?!?/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