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夜晚,仿佛所有的疲憊都被拋到了九霄云外,海風(fēng)都感覺沒那么黏膩了。人們沉浸在歡樂與滿足之中,忘卻了旅途的勞累和身體的疲憊。
海鮮大餐一直持續(xù)到天邊露出魚肚白,篝火也在太陽升起時才漸漸熄滅。
雖說在建安郡也吃過不少海鮮,但大家都一致認(rèn)為,在這里吃的海鮮更加鮮美,更加愜意,吃法也更加豪放。
吃飯的桌子中間是一個空的四方架子,不高,旁邊擺放的也是四腳的小板凳。桌子下面有一個火爐,里面燃燒的是幾乎沒有什么煙的鐵炭,一晚上都沒有怎么更換過。
大郎介紹說:“這炭是用山上的捻果木燒的,非常結(jié)實耐用,比京城的多燒一倍時間不止。”捻果木的炭火在火爐中燃燒得旺盛而穩(wěn)定,為整個夜晚的海鮮大餐提供了源源不斷的熱量。
每個桌子中間都是一口大鐵鍋,鐵鍋的水早就沸騰了,但里面除了水還是水,桌子上除了擺好的碗筷,只有燒酒和半碗鹽。
景春熙看著眼前的一切,聞著旁邊飄過來的焦香,更是饑腸轆轆。有些焦急地問道:“吃的呢?不是說大餐早就備好了嗎?還用我們等?!彼h(huán)顧四周,其他幾桌也看不到任何食物的影子,也只有一鍋沸騰的清水和那半碗鹽,讓她感到有些困惑。
大郎和三郎也不吭聲,只是沖著他們?nèi)宋⑿?。他們的笑容中帶著一種神秘感動哭了。景春熙和胥子澤對視一眼,都感到有些不解,而景長江則顯得十分淡定,似乎對這一切都了如指掌。
“來了!”就在景春熙和胥子澤還在疑惑的時候,篝火那邊終于傳來了招呼聲。他們看到七八個人紛紛提起、端起那邊裝螃蟹和大蝦的大木桶和大木盆,向每一桌客人疾步而來。他們動作熟練而迅速,顯然并不是第一次這么做。
“我們靠后?!贝罄膳牧伺呐赃叺鸟阕訚?,自己也提起板凳向后退了兩步。大家不明所以,紛紛效仿靠后。
“放心,沒事,濺不了?!碧嵬白呦蛩麄冞@一桌的是一男一女。男的是個年輕小伙,身材健壯,臉上帶著憨厚的笑容;女的是個三四十歲的婦人,臉上帶著歲月的痕跡,但眼神中透著精明和干練。
婦人走在前面,先把自己那一盆蝦往地上放,然后用一個超大海碗往木桶里一勺,大蝦還來不及跳,就被她迅速蓋到了桌上沸騰的鍋水里。如此幾次,最后一次她直接端起木盆,把最后那點蝦全部倒了下去。
鍋里的水果然一點都沒有濺出來,大家看得都驚呆了,這是什么吃法?起碼三四斤蝦就這么往下倒,倒是喝蝦湯不成。婦人臨走的時候,幫他們往鍋里燒了兩大勺鹽,也沒說話就走了。
沸騰的水里,大蝦們還沒來得及掙扎,就三下兩下翻了個面。它們在水中翻滾著,很快就變成了誘人的紅色。大郎和三郎不知道什么時候各得了個瓜籬,一撈一拍,一下他們幾個人面前的大海碗,全都裝滿了紅得發(fā)亮的大蝦。
這種吃法讓景春熙和胥子澤感到十分新奇,他們從未見過如此豪放的烹飪方式。
“就這么吃?”奇怪的只有景春熙和胥子澤,景長江是來過不少回,吃的可不少。胥子澤來過雷州,可是在酒樓里吃得都很精致,這種簡單粗暴的吃法,他可是第一次見到。他看著眼前的紅蝦,有些不知所措,不知道該如何下手。
“我?guī)湍銊?!”胥子澤看到了景春熙的猶豫,不想被對面的幾個人盯著,連忙對大蝦下手。他拿起一只蝦,試圖剝開它的外殼,卻發(fā)現(xiàn)并不容易。蝦殼堅硬還很燙,他費了好大一番功夫才剝開了一只,但蝦肉已經(jīng)被他弄得有些碎了。
“誒喲!怎么還扎人呢?”胥子澤抱怨道,他的手指忽然被蝦殼扎了一下,有些吃疼。他看著手中的蝦,有些無奈。
隨著胥子澤話音一落,一只剝好的大蝦已經(jīng)從大郎的手放到了景春熙另一只空碗里。大郎的動作十分熟練,他拿起一只蝦一扭去頭,輕輕一捏,蝦殼就裂開了,然后他迅速地剝?nèi)ネ鈿ぃ瑢⒌诙晃r肉完整地放入景春熙碗中。他的手法干凈利落,讓景春熙和胥子澤都看呆了。
景長江自己也拿出一只蝦來剝,他寬慰胥子澤說:“慢慢來,不急。熙姐兒就讓這兩個臭小子服侍?!彼脑捵尨蠹叶夹α似饋?,氣氛變得更加輕松。
“熙姐兒要不要點蒜末醬油?不過你還是先吃幾口原汁原味的,真的很甜,我們來的時候也不習(xí)慣,現(xiàn)在都是不蘸料敞開肚皮吃?!贝罄梢贿厔兾r,一邊對景春熙說道。他的語氣中帶著一種自豪,海鮮有多么美味,只有親自品嘗了才知道。
“你還是把蟹先放這里,我們自己來?!笨吹竭€提著桶站在旁邊的那個小伙子,還等著把那半桶螃蟹往鍋里倒。
三郎把他趕跑,還來一句:“他們斯文,沒那么快?!彼恼Z氣中帶著一絲調(diào)侃,讓小伙子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然后真的放下桶轉(zhuǎn)身離開了。
景長江往自己嘴里拋了個大蝦,一邊咀嚼一邊說:“漁民們的習(xí)慣,出海就是帶個鍋、帶個爐、再帶點鹽,海鮮打上來一鍋熟。這種吃法就是這么延續(xù)而來的,講究的是原汁原味?!彼穆曇糁袔е环N對這種生活方式的向往和喜愛。這種簡單而直接的烹飪方式,保留了海鮮最原始的鮮美,讓人回味無窮。
隨著一盤盤烤魚、烤蝦、烤生蠔、烤貝類、蠔烙送上桌,大家的話匣子就打開了,氣氛異常的輕松。
除了給景春熙上涼茶,幾個男人喝起了燒酒,杯盞交錯間稱兄道弟。他們談?wù)撝猛局械娜な?,分享著對海鮮的喜愛和本地的見聞,笑聲和歡呼聲此起彼伏,充滿了整個夜晚。
枕著細(xì)浪的搖籃曲入眠,潮聲化作溫柔的絮語輕輕拍打著耳畔。近處海水漫上沙灘的\"沙沙\"聲,像情人的指尖拂過綢緞;遠(yuǎn)處浪花綻放在礁石上的\"嘩啦\"脆響,恰似孩童嬉鬧時銀鈴般的歡笑。這些韻律在月光下交織成歌,時而如呢喃,時而似吟唱,讓心跳不知不覺與海浪同頻,沉入寧謐的夢鄉(xiāng)。
同樣是睡在海邊,在崖門村的時候,感受的是柔和的海風(fēng),即使往碼頭走也是柔風(fēng)拍浪,無比美好。
在荔枝灣就不同了,在荔枝灣一晚上不但感受到了海水的猛烈撞擊,也可以聽到如同魔鬼般的叫囂,還有海風(fēng)如同孩童哭泣的嗚咽聲。
唯一相同的是,一大早醒起來都神清氣爽,那是海洋饋贈給陸地生靈的,最奢侈的清醒。